陈怀远当先跃下洞口,秦澈紧随其后。

下方倾斜的通道远比看上去更加湿滑陡峭,两人几乎是半跌半爬地向下冲。

手肘和膝盖不断撞击在冰冷、布满不明粘腻附着物的管线和金属凸起上,火辣辣的疼痛。

身后,舱室里的低语仿佛被他们的逃离激怒了,变得尖锐、嘈杂,像无数砂纸在摩擦金属。

秦澈不敢回头,但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苏醒”正沿着他们来时的路径弥漫、膨胀,那无数空洞的“视线”几乎要刺穿她的后背。

通道曲折向下,尽头隐约透出与上层船舱截然不同的、更加晦暗的光线——不是手电或灯光,更像是透过厚重海水的、惨淡的灰绿色天光。

还有……风?

冰冷、咸腥、带着海藻腐烂气息的风,微弱却真实地吹拂到脸上。

脚下陡然一空,通道到了尽头。

下方是一段锈蚀严重的金属楼梯,连接着船体内部一个更大的空间——像是一个半开放的货舱或下层甲板过渡区。

光线就是从上方甲板裂缝和几个破开的舷窗透进来的。

两人踉跄落地,肺部因剧烈运动和紧张而火辣辣地疼。陈怀远迅速扫视环境,指向一个堆满废弃缆绳和破损木箱的角落,那里有一条向上、通往主甲板的狭窄舷梯。

“这边!”

他们没有片刻喘息,手脚并用地爬上舷梯。

头顶的舱盖半掩着,陈怀远用力推开一道缝隙,刺眼的灰白光线和海风瞬间涌入。

秦澈紧随其后钻出,重新踏上相对开阔的主甲板。

午后的天光被浓重的海雾滤得苍白无力,能见度很低,湿冷的雾气缠绕着桅杆和通风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船舱内残留的恐惧交织,让她腿脚有些发软。

就在这时,一股与周围腐朽、咸腥气息格格不入的、清冽微甜的柑橘香气,突兀地钻入鼻腔。

秦澈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雾气中,一个高挑的身影就站在他们前方几步之外,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正是和清欢。

她今天没穿那身醒目的橘色,而是一套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裤,长发随意束起,几缕碎发被海雾濡湿贴在颊边。

她脸上没有惯常的戏谑笑容,目光先是在狼狈不堪、身上沾满灰尘和不明污迹的秦澈与陈怀远之间逡巡,随即定格在秦澈苍白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啧,才一会儿没看着,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穿透薄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秦澈不经意的促眉自问,“她是已经等候多时吗……”

陈怀远下意识挡在秦澈身前半步,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

“她是谁,你认识?”

和清欢根本没看他,仿佛他只是背景里无关紧要的摆设。她的视线越过陈怀远,直直落在秦澈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秦呆子,过来。”

秦澈没动。

她的脑子还在因刚才的逃亡和守夜者的诡异而嗡嗡作响,和清欢的出现太突兀,时机也太巧。

“你……?”秦澈喘着气。

和清欢打断她,云淡风轻地走到两人中间,强行分开两人。

“他会害死你的。”

她终于瞥了陈怀远一眼,那目光锐利如刀,带着评估和一丝清晰的冷意。

“陈教授,‘调研’做得差不多了吧?我建议你,现在立刻回你的客舱,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有些浑水,不是你能趟的。”

陈怀远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对方不仅认识自己,语气还如此不客气。

“她凭什么听你的?”

“凭我知道怎么让你们活过今晚。”

和清欢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那层玩世不恭的伪装剥落,露出底下不容置疑的强硬内核。

“秦澈,别让我说第三遍。过来。”

秦澈看着和清欢。此刻的和清欢,与码头上那个笑嘻嘻讨要指骨、餐厅里神神叨叨的女人判若两人。

更重要的是,秦澈能感觉到,和清欢的出现,似乎暂时隔绝了从下层甲板蔓延上来的、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冰冷感觉。

这女人周围,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磁场。

她回想起林翊尘对和清欢讳莫如深的态度,以及和清欢自己透露出的、“寻找活古董”的目的。

也许……她知道更多关于这艘船、关于“蜃骸”的秘密?

陈怀远还想说什么,秦澈抬手制止了他。她对陈怀远低声道:

“陈教授,你先回去。路上小心。”

“?”

陈怀远不赞同地看着她。

“过河拆桥?”

“听她的。”秦澈做出了决定。

直觉告诉她,此刻跟着和清欢,比跟陈怀远继续在充满未知危险的船上乱闯,或者回那个可能也不安全的客舱,更接近真相,也可能更安全——

尽管和清欢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她向前走了两步,脱离了陈怀远的身边。

和清欢似乎松了口气,但表情依旧严肃。

她一把抓住秦澈的手腕,力道很大,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往甲板另一侧、雾气更浓的方向走去。

“清欢姐……”

秦澈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忍不住问。

“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暂时没有。”和清欢头也不回,脚步很快,“只是有人拜托我保护你。”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随着两人身影迅速没入灰白色的浓雾,最后几个字飘散在潮湿冰冷的空气里:

“这是徐七千的因果,你还不该卷进来,何况他们两个就能搞定,你不要太小看他们了。”

陈怀远被独自留在原地,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脸色变幻不定。

浓雾很快吞噬了她们的身影,也隔绝了甲板上其他细微的声响。

他握紧了手电,又回头看了一眼他们逃出来的那个舱口方向,最终咬了咬牙,转身,朝着客舱区的通道快步走去,背影很快也消失在迷雾之中。

甲板上恢复了空旷与死寂,只有海雾无声流淌,仿佛刚才的短暂对峙从未发生。

但空气中,那股清冽的柑橘香气,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痕迹,与船只本身腐朽的气息、以及从下层隐隐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低语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更加诡异莫测的图景。

—————————————————

徐七千的精神场排斥着任何靠近的东西,包括林翊尘。

但他还在贴近,“阿千,不怕。”

两个人恰似隔着一条银河系,互相看得见,可怎么往前走距离都没有变。

银色的灰尘,肉眼可见的凝聚起来,在林翊尘的脚下汇聚成一个海螺状的楼梯。

“广利王,邀请你。”

不由分说,林翊尘踏上了海螺楼梯。

脚下银灰的阶梯看似虚幻,却异常坚硬冰冷,每一步都发出空洞的回响,像踩在巨大的、早已死去的贝壳内壁上。

楼梯螺旋向下,穿透了那片意识的水域,两侧的幽暗海水被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两道静止的、深不见底的水墙。水墙内部,影影绰绰,偶尔有惨白的东西一晃而过。

更清晰的是声音。

不是来自意识深处,而是物理性地传入他的耳朵——如果此刻的他还拥有耳朵的话。

“……大王又开宴了”

“……今天……是谁……?”

声音嘶哑,断续,带着浓重的水泡音和摩擦声,像是声带泡烂后又勉强震动。它们来自水墙之内。

林翊尘僵硬地侧过头。

离他最近的水墙里,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条……鱼的头部。

从鳃盖往后却齐根而断,断面参差不齐,露出灰白的骨茬和暗红的肉丝。

鱼头已经腐败大半,眼珠混浊脱落,只剩空洞的眼窝。它的嘴却在一张一合,发出那含混不清的语句。

“……生客。”

鱼头的“目光”似乎对准了他。

“……好久没见生客。”

另一边的水墙里,一个裹着破烂海草、形似人形但手脚关节反折、皮肤布满藤壶和蚀孔的东西,也缓缓“转”过了没有五官的脸,发出类似的、漏风般的絮语:

“他能上桌吗”

“……还是只是引路的……”

它们的话语没有逻辑,只有断续的词语和冰冷的、纯粹出于某种非人“好奇”的窥探。林翊尘感到无数类似的“视线”从两侧静止的深水里投来,粘腻地附着在他身上。

旁边的眼睛越来越多,声音叽叽喳喳的,越来越嘈杂。

他不再看,只是盯着脚下旋转向下的楼梯,加快了步伐。

越往下,光线越发幽暗,唯有楼梯本身散发着微弱的、珍珠般的冷光。

空气中那股深海的压力和腥腐味越来越重,还混合了一种奇异的、像是陈年香料与金属锈蚀混合的味道。

终于,楼梯到了尽头。

没有水,地面是光滑的、暗沉如黑曜石的材质,隐约映出上方螺旋楼梯的倒影。

空间异常空旷,穹顶极高,没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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