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雪其实想说：“你没有证据。”但她忍下了。
证据？第一树劫持苏小叶不算证据？无尽打落路沉不算证据？无尽把她打飞后又想弄死她不算证据？
楚欢雪不说话了。
“无尽师叔他，真的背叛了流云宗？”苏小叶小心翼翼道：“他和我爹是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呢？他还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可能呢？他最后还救了我们，怎么可能呢？”
谢不循也附和道：“还给我了灵力，说我是流云宗的弟子，不能丢人...”
这是路沉没预料的局面。楚欢雪这个和无尽走得很近的人没说什么，他们两个开始鸣不平。
心思流转之间，他只做出平时模样，看似不耐烦道：“我如何知道？”
“你们是不是早就察觉了事情不对劲，雨师叔才让您跟我们进来？平时，您都是不怎么露面的。”楚欢雪问道。
路沉乜她一眼：“是。”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楚欢雪继续追问。
路沉懒懒道：“告诉你，你会相信吗？你会不直接去质问无尽吗？”
楚欢雪：“其实你和雨师叔不告诉我，反而冷眼旁观，我能理解。因为我师尊不在，你们就是想趁此时让无尽走出这一步，只有他走出这一步了，我才能顺利拿到青海秘境。你们也能顺藤摸瓜，甚至能揪出无上剑宗和无尽合谋之人。”
楚欢雪冷静地说出这番话，说到最后语气里却带上了怒。
“是又怎么样？”路沉很平静。他觉得楚欢雪这么想也好，证明她没有窥见最深的真相，还是按照他们引导的方向在走。
“不怎么样。我能怎么样。”楚欢雪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轻。
心里却一直转着一句话：
【你们竟然要他的命，你们竟然要他的命，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楚欢雪知道这样想不好，但她很愤怒，很伤心，很不甘，很无力。
她很明白，她没有办法怪其他人，无尽背叛毕竟是事实。而且，走到这一步，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压下复杂的情绪，开口问道：“那现在无尽已经...死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路沉一笑，她猜到了？
楚欢雪继续说道：“双凌是这个秘境的主人，但她却无法开启秘境，这本就不合理。既然您和雨师叔早已察觉不对，肯定有后手。”
路沉也不否认：“秘境是雨师姐强行关闭，时间一到，自会开启。”
“什么时候？”
“一天之后。”
楚欢雪近乎冷笑：“时间倒是卡的刚好。”
路沉不再说话。他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道：“第一树快醒了，你自可审问。”说罢就示意大家飞到另一棵树去。
可是等了很久，第一树和剩下的那朵花，都没醒。
长久沉默的苏小叶忍不住了，“路沉师叔，第一树他...什么时候醒？”
他们一行四人正在枫树的巨大枝丫上，楚欢雪紧靠着树干闭目养神，谢不循在...打坐修炼。
路沉在躺着睡觉。
路沉闭着眼睛道：“快了快了。怎么？他都那么对你了，你还惦记？”
苏小叶被戳中了心思，辩解道：“我哪有？！他醒了我一定要狠狠羞辱他，再把他大卸八块！”
随即她看到了什么，眼神发亮：“大师姐！你看那朵红花，是不是要开了？”
楚欢雪倏然睁眼，快步飞到那朵花前。
枫叶已经完全散开，沈辞渊虚抱着双凌，已经睁开眼睛，看向众人。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路师叔，大师姐，发生什么了？我醒来之时，就发现我和双凌共处一片密闭空间里。”
楚欢雪接过依旧紧闭双眼的双凌，她右胸的伤口似乎已经愈合，只是还泛着血丝。她轻轻地触碰伤口，软的。应该是表面愈合了，内里的血肉没有。
楚欢雪皱眉：“她一直没醒？”
沈辞渊摇摇头，“没有。她的生机在逐渐消散。”
楚欢雪又拿出一把丹药，慢慢地喂给双凌。谢不循也上前帮忙，拿出了无尽留下来的丹药。
在他们喂药的间隙，苏小叶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沈辞渊。
沈辞渊回想临走前师尊的叮嘱，仿佛那已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良久，他摸向身下的枯木，叹息一声：“无尽师叔...竟然是炽枫树？他真的死了？”
苏小叶也很伤感：“无尽师叔...也是为了救我们，才彻底没了生机。”说罢，苏小叶凑近沈辞渊轻声说道：“二师兄，你来之前，雨师叔告诉过你她的计划吗？”
沈辞渊摇摇头，“没有。我也不明白这次师父为何这么...直接。”
似是觉得不能议论师长，两人便不再说话了，只看向双凌的方向。
路沉说的对，双凌应是被花朵里的生机滋养，捡回了一条命。
楚欢雪正把她抱在怀里，还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苏小叶：“二师兄，你有没有发现，大师姐真的对双凌很好。我都没见过大师姐这样。”
“别说见她这样了，整个流云宗，除了师长们，我们都没怎么见过大师姐。”
说话间，双凌悠悠醒来。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她好似也没什么特别欣喜的感觉，只是说要把她放回寒潭，还能“苟延残喘”一阵。
楚欢雪照做了。
至此，双凌在潭底，第一树还是树的形态，场间又只剩下了流云宗内部的人。
苏小叶远远地望着第一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楚欢雪凑近她：“喜欢第一树？”
苏小叶下意识点头，待反应过来又疯狂摇头。脸上浮现羞红，艰难说道：“大师姐，我总觉得第一树对我有别样的吸引力。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引导我一步步靠近他。”
楚欢雪摸摸她的头，“但是，他毕竟挟持了你。”
“大师姐，我知道。”苏小叶的眼睛竟然浮现泪意，“在他攥住我脖子的时候，他的手在抖..我甚至觉得他不会杀我。”
“甚至到最后，他还救了你。”楚欢雪说道：“我跟你同样的感受。无尽...要杀我，但又救了我。不过你比较幸运的是，第一树还活着。无尽已经死了。”
苏小叶抬头惊讶地看向她，“大师姐你是说？”
楚欢雪脸上浮现温柔，“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已经没有机会弥补，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苏小叶有些发懵，大师姐这是在说服自己原谅第一树？她还没说话，楚欢雪说让她好好想想，就走开了。
谢不循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待他和楚欢雪走远，他才开口：“你怀疑路沉师叔？”
“我不怀疑。”楚欢雪的声音很冷清，“我只是觉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苦衷，不能从一而论。如果一开始大家都开诚布公，那无尽可能就不会死。”
谢不循若有所思。
不过，让大家都开诚布公？那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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