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眜于深夜被一股尿意憋醒,迷迷糊糊地摸着黑从榻上起身。帐外雨声淅沥,绵绵的细雨敲打着营帐。他披上外衣,掀开帐帘,一股带着泥土芬芳的凉气扑面而来。

正当他准备入厕解手时,余光瞥见雨幕中伫立着一个朦胧的身影。

钟离眜以为大晚上撞见了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睛看去。那人单薄而挺拔的身影立在绵密的细雨中,一动不动。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脸颊、衣角流淌而下,在脚边汇成一小滩水洼。

“韩信?”钟离眜不确定地喊道。

那人未有回应,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目光直直地望向远处项羽的营帐方向。

钟离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项羽怀中正抱着一个女子走向营帐。那女子身着绯色的衣裙,正是吕姑娘白日穿的那件。项羽用自己的披风为她挡雨,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二人很快消失在帘幕之后。

钟离眜心中暗叹一声:“这个傻子!”

他快步走至韩信身边,抓住他的胳膊:“韩兄弟,你这是在做什么?淋雨会生病的!”

韩信像是被惊醒般,缓缓转过头来。雨水打湿了他的脸庞,分不清是雨是泪。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未说出口。

“走,跟我进去。”钟离眜不容分说地将韩信拽进他二人住的营帐。

帐内烛光昏暗,钟离眜从韩信的衣箱中翻出一套干净的衣衫扔给他:“快换上,别着凉了。”他转过身去,给韩信留出换衣的空间,自己则从角落的木箱中取出一条干布巾。

韩信机械地脱下湿透的外衣,换上干净的衣衫,躺在床榻之上。望向帐顶的那片阴影。

片刻后,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道:“钟兄,你和嫂子是怎样相识的?”

钟离眜正在擦拭自己的头发,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你认识她的,那日我们从秦兵手中救下的那位姑娘,便是你嫂子。”

韩信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你是怎样追到她的?”

“追?”钟离眜摇摇头,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我救下她时,她便对我芳心暗许。我们那日分开之后,她说她已经没有家人了,非要跟着我,她这一路上对我照顾有加,我们便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提起妻子,钟离眜的话匣子打开了:“你是不知道,她表面看着柔弱,其实性子刚烈得很。那次我被秦兵划伤了手臂,她硬是撕了自己的裙摆给我包扎,手都不抖一下。后来我们在山间迷路,是她凭着记忆找到水源......”

钟离眜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停不下来,嘴角始终噙着笑,眼角的细纹里都流淌着温柔。说着说着,他渐渐觉得营帐里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在回荡,过于安静了。

他顿了顿,抬眼朝对面的床榻望去。

韩信只是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摇曳的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子,那双眼睛虽睁着,却空茫地望向帐顶,只留下一具躯壳,魂灵却不知飘到了何处。他说的那些话语似乎一个字也未能钻进他的耳朵。

钟离眜叹了口气,止住话头。他坐到韩信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听为兄一句,放弃吕姑娘吧。她如今已是上将军的女人,等战事一过,他们肯定要成亲的。这世间之大,有那么多女子,好男儿何患无妻。”

韩信闻言,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心中暗自说道:这世界之大,可吕雉却只有一个。

初见吕雉那日的情景,此刻无比清晰地撞入他的脑海,那日的月色格外清亮,他的目光被一个女子吸引,只是那一眼,他就觉得那是他踏破时空想要寻找的女子。后来她将他引入项羽的帐中,将他引荐给了项羽,他这才知道,她是项羽的女人。

钟离眜数次将他推荐给项羽,他都未曾正眼瞧过自己,可她只是在他最彷徨无措、几乎要被这乱世彻底埋没时,轻描淡写地在项羽面前说了一句“韩信或有安顿降卒之策”。

她足够聪慧,在项羽为降卒焦头烂额、束手无策的微妙关头,用一个最恰当的切入点,将他这枚被弃置角落的棋子,轻轻推到了棋盘之上。那个能在刀光剑影里保持沉静、在人心浮沉中洞若观火的女子,这莽莽尘世,恐怕只此一人。

可她偏偏是这世间最勇武、最耀眼男子的女人。而他呢?一个尚需仰人鼻息、前途未卜的小小都尉。他的未来,他的抱负,都还得仰赖项羽的青睐。他拿什么去争?又凭什么去抢?思及此,那股盘踞在胸口的窒闷愈发汹涌,几乎要将他吞没。这份感情,从一开始,便注定是悬在悬崖上的花,看得见,闻得着,却永远也触碰不到。

“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韩信突然起身,从包袱中取出一支竹笛。

“这么晚了,还在下雨,你去哪里?”钟离眜试图阻拦。

韩信并未回答,径直走出了营帐。

而在项羽的营帐内,两道呼吸声急促交缠。项羽将吕雉禁锢在紧贴帐壁的方寸之地,近乎蛮横地吮吻她的双唇。吕雉能清晰感受到他紧绷坚实的胸膛压着自己胸前的柔软,只此一吻,便已让她溃不成军。她该怎样在这个意乱情迷的时刻说出自己的担忧,担忧上一世的发生的事情再次重演。

上一世的项羽攻入咸阳之后,杀死了子婴,将咸阳城的的珍宝尽数掠走,送至彭城,又放火烧了咸阳城,大火在咸阳城烧了整整三个月,那壮丽的阿房宫还未建成就被他这样付之一炬,整个咸阳成为一片焦土。

当时有个名叫韩生的谋士曾劝谏道:“关中之地,地势险要,土地肥沃,可攻可守,将军据此,霸业可成。”

项羽却嗤之以鼻:“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

韩生私下议论“楚人沐猴而冠”,话音落入项羽耳中,竟遭烹杀之刑。后来刘邦得了天下,还屡屡以此嘲讽项羽。

她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他实在是个矛盾之躯,时而残暴嗜杀,时而又重情重义。这一世的吕雉,自诩能洞察人心,却始终看不透眼前的男人。但无论结局如何,她必须一试,此生既已与他命运相系,他的成败便也决定着她的生死。

于是她在他情动之时轻声开口:“将军……我有一事相求。”

项羽心中了然:从她端银耳羹进帐那刻,他便知晓她肯定别有所图。只是不论所求为何,他大抵都会应允,只是好奇究竟何事能让她不惜施以美人计。

他故意沉下嗓音:“本将军早知你今日并非寻常探望。说吧,是为何事,竟让智计百出的吕姑娘不惜以身相诱?”

吕雉心尖一颤,原来他早已将她看穿。世人皆道项羽有勇无谋,看来有失偏颇。

“将军既已点破,本姑娘也不愿再作遮掩。”她说着,伸出那只芊芊玉手探入他的衣襟,如抚摸心仪的瓷器那般轻划过他的胸膛,指尖所过之处,皆让他全身轻颤。她顺势附在他耳畔呢喃低语,“攻入咸阳之后……可否留子婴一命,勿焚城池?”

温软气息拂过耳际,那声音如水滴划过石壁,清泠泠地在落在他的心尖上,项羽只觉浑身一荡,明知她使的是美人计,却仍难以自持,整个身躯被她的声音所蛊惑。她的话语在情潮中变得模糊,只依稀听见“放过子婴”,这又有何难?

他一把将她抱起,置于榻上,决意要让这个如妖精般魅惑人心的女子领教他的厉害。

床榻在激烈撞击间吱呀作响,她诱人的低吟彻底点燃他的□□,数月征战的疲惫皆化作灼热的喘息与淋漓的汗水。

云雨渐歇,项羽仰躺在床榻之上,忽闻一阵幽咽的笛音从远山飘来。那笛声穿透夜雨,如泣如诉,每个音符皆浸满愁绪哀伤,时而低回似呜咽之语,时而凄厉如孤雁悲鸣,时而又缠绵悱恻,仿佛在诉说一段无望的情愫。

项羽闻声蹙眉道:“何人深夜吹此悲调,败人兴致?怕是近日行军疏于操练,精力太过旺盛。”

吕雉倚在他怀中轻笑:“管他是谁呢……将军莫忘了答应我的事。”

项羽轻捏她鼻尖:“不杀子婴而已,这有何难?”

“还有呢?”

“还有?”

“善待咸阳百姓,勿烧城池。”

“火烧咸阳?”项羽挑眉看她,语带调侃,“藏尽美人之地,本将军怎舍得?”

吕雉佯怒转身,心中却长舒一口气,终究是成了。

项羽自身后拥住她,其实自那个梦境之后,他之前的想法皆已化为虚无,之前他只想推翻秦朝,之后便携美人衣锦还乡,守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了却余生。如今看来,若要守住身边的女人,必须夺得这天下。仅凭他的蛮力恐怕不行,还得收买人心。两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不觉间已一同坠入深眠。

钟离眜在帐中静静地听着来自上山的笛音,心中五味杂陈。那笛声中蕴含的情感太过深沉,太过执着,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笛声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渐渐停歇。他一直等到韩信湿淋淋地回到帐内,递给他一条干布巾,却什么也没说。有些心结,外人解不开,只能等时间慢慢消磨。

翌日清晨,雨已停歇,天空仍然阴沉。大军开始整装出发,马蹄声、兵器碰撞声、士兵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行军路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