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君拿着角落里的竹竿作势要打,女儿久未归家,就像她找的那个负心汉一样,都一个德行。

自己一旦真受了伤就躲起来,谁也找不到。

妇人气不打一处来,围着院子转了三圈都打不到她,气得把竿子一扔,长吁短叹“你啊你…”

“娘,你别难过,有好好吃药吗?”李清琛又乖得像只兔子一样,默默回到林婉君旁边。妇人抬手,她立刻抱着头捂紧脑袋,但疼痛没有落下,妇人只并作两指轻点着李清琛的额头。

李清琛鼻头一酸,要不是她身上那些伤不能被林婉君看到,她才舍不得离开。

不知为何,那晚和她谈过嫁人的娘,似是不想要她了。亲人离去是有感知的,李清琛委屈地冲着林婉君喊,“娘,我是不是选错了。”

“我才是选错了,找了你爹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有了你们兄妹两这对磨人精。”

林婉君装作神色如常,“洗手吃饭。”

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在康复,都能织起冬衣了。李清琛只道自己疑心重,心里呸呸呸吐掉那些不吉利的话,眉眼弯弯。

从今天起,她要做一个不惹林婉君生气的好孩子。

“您也不说正确答案,让我可怎么选。”洗刷干净竹筷和手,她望见桌子上竟然有槐花闷肉,米饭也不是糙米,而是新筛出来的白米。

舀了口汤,也是浓香的骨汤。好喝到她以为这里面掺了药,是她的断头饭呢。

深夜点了灯芯,冉冉煤油带来一片光晕,就着灯光,她看着陆晏写的批红,牵着娘亲的手放在自己吃饱的肚子上,觉得一切都很幸福。

原来他不是瞎写的,有些话说的很有道理呢,林婉君也非常爱她,没有不要她。

“早——”

李清琛背着书袋去了学院,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神清气爽,雪肌里透着健康的红,耳朵小巧精致。

阿嫂出来泼水,清扫院门,看到她经过笑着问,“念念今天那么开心呐。”

“嗯,非常开心!”

她兴冲冲推开卖豆花的奶奶家门,大声通知她,“奶奶,今天有空帮你推豆花车,你就好好歇着!我先走啦!”

活力满满的小姑娘喊完后也没听奶奶怎么说就一溜烟跑走了。

“冯元,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她牵起自己恋人的手,虽然不知实情,但很想把好心情传给他。

“我和你说啊,我觉得娘的病很快就好了,到时候我不用挣钱了就陪你吃饭好不好?”

课间旁人都在温书或者对弈下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话。

一时人声吵嚷,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冯元沉默着一把抱住李清琛,声音沉闷,“我没钱了,不久之后也可能会没命,我舍不得你。”

大少爷突然遭此噩耗,给聚餐小团体都蒙上了层阴影。

李清琛沉思着,让冯元一一道来。看看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我昨晚才知道,当今登基刚两年的陛下来了我们江南,而后不知怎么责难家父怠慢了他,竟然…”

冯元懒散的神态再也不见了,只剩悲痛。王元朝也是世家出身,知道冯家起势是在江南,皇帝临幸他们是东道主,要作陪。

皇帝的坐立行卧都要服侍得好,让人挑不出错来,尤其是平常有结怨的世家。否则很可能在朝堂上被参一本,到时候落得全家流放的下场。

王元朝担心地问,“哥夫,到底是不是最坏的结果啊?”

纨绔的胸口立刻被锤了下,清丽的声音传来,“我妹妹不会嫁给你,不许叫他哥夫!”

大少爷忧心忡忡地边说边帮着李清琛揍人,王元朝捂着脑袋怪叫。

“陛下竟然让大理寺远赴江南抄家,不日流放全族三百口人至岭南,刑期待定。”

一时间,这个狠厉的处决让少年们都沉默了。都说伴君如伴虎,其实他们只是有个模糊的概念,现在这个概念因为抄家一事清晰起来。

说到底,他们只是尚未成年的孩子,权力场上如何,根本无能为力。沉默化成黑雾闷着心。

突然李清琛打破了沉默,“陛下可能就没想着让你们知道他去了哪里,要不然这么大的事,从州长史到县官,谁敢不去叩拜?结果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龙小潭仔细思考了下,也表示自己家族并没有收到关于新帝临幸江南的任何消息。

“他们王家都不知道的皇室消息,我们就更没理由知道了,冯兄的父亲不知道也是常理。”

众人求证似的望向王元朝,他们王家本是普通世家,但意外的是,他的旁支叔叔成了服侍过三朝皇帝的元老,当今权宦王海。

因此发迹,所以王家知不知道很关键。决定了新帝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这…”

王元朝纨绔当久了,很久没怎么关注过自己家里的事。他挠挠后脑,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

李清琛沉着脸拍了下他的肩,撸起袖子打算屈打成招。

“琛哥饶命!我想起来了,虽然我以前不关注家里的事,但为了求娶琛哥你的妹妹,我让家父准备提亲彩礼…”

他越说越小声,李清琛的目光像是要杀了他,“…而后被罚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听到了父亲在说当今圣上性情大变反抗帝师的事…”

纨绔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也许是陛下逃学来江南散心,把气撒冯家身上也说不定。”

李清琛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

不过纨绔的猜测不无道理。

“那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问题不在于冯家本身做了什么,让冯父去拜访陛下负荆请罪,或许这只是一次敲打。”

李清琛当即定好了挽救的法子。

诸位少年都六神无主,但她下了定论也渐渐安了他们的心。

讨论完这个大麻烦后,李清琛用小指轻轻勾住了冯元的,“你别担心,一切都还没有定数,我把娘逢凶化吉的好运通过指尖传给你,让所有事都顺顺利利。”

她对待恋人很是温柔,冯元打起了精神,笑给她看,将手反握回去。

慕夫子拿着讲卷进了学堂,三三两两的学生都安分的坐了回去。

“好了,我们今天来评一下昨日的卷子……”

李清琛果然被批评了不该在卷子上乱涂画,不过看着那上好的朱砂笔以及内容,慕白罕见地噤声了。

临散学前把卷子还给李清琛,并问她谁给她批的红。

她装着傻,“夫子,我自己批的,没有旁人。”

他最是信任她,所以这个插曲很快揭过。

新帝临幸江南,恰好陆柏勋也差不多这时买下清元巷。朱色淬炼麻烦,只有皇帝用得起,他却常用朱砂笔批红。

在她卷子上写那么多评语,一看就是批惯了奏折的人。要不然闲得慌给她一个不熟的朋友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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