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来就让一个女人脱衣服,正人君子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除非他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伪君子。

若是初到这个世界的姜熹和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定是会有些发怵的,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她了,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了。

她当过乞丐吃过苦头,也当过世家小姐吃过甜头,苦的甜的融在一起,就没什么滋味了。

周围的男人无一不盯着她看。

姜熹和浑身湿透,如一只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鸟,她揪紧衣裳,跪在冰冷的墨石砖上,佯装害怕,求饶道:“求将军放过奴婢,奴婢是清白的。”

她刻意地加重了“清白”二字。

可她心里却很清楚,古往今来“清白”和“贞洁”这种字眼向来都是用来约束女子的,这本就不公平。

清白又如何,不清白又如何?若人的眼睛是干净的,心是干净的,看到的人和事自然就是清白的,可若人的眼睛和心是脏的,就是看水,也是肮脏不堪的。

“脱。”

杜长空用树枝挑了挑柴火,仍未松口。

柴火还在烧。

姜熹和就跪在火堆面前,任由烈火烤着她的脸。

火光中,姜熹和那张水灵灵的脸渐渐地染上了红晕,她知道要想给自己洗清奸细的嫌疑,就必须得按照杜长空的要求来。

她皱着眉,缓慢地脱下了黏在皮肤上的外衣,扔到了一旁的草席上。

“继续。”

杜长空的语气冰冷至极,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姜熹和把手放在了里衣的衣绳上,她揪着那根绳,抬头可怜兮兮地望了一眼一旁盯着她看的杜远之。

杜远之为那一眼所动,单膝跪地,抱拳道:“将军,这样怕是不妥吧。她毕竟是一个女子,咱们这么多人在这看着呢。若她真是夫人的人,您这么做怕是会让夫人伤心。”

周围的男人纷纷闷笑,视线依然停留在姜熹和的身上。

“远之,你许久未见过女人了吧?怎么这么容易心软?”杜长空将树枝仍到火堆中,起身走到杜远之身边,又道:“她不过是一个荒郊野岭中来路不明的女人,这种女人也能入得了你的眼?”

这话听得姜熹和心中生愤,说的跟女人要被他们男人选来选去似的。

姜熹和死盯着靴子里的匕首,心说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一定会剜了你的眼!

杜长空抓住杜远之的胳膊,将他扶起来,言道:“这里人多的确不方便,我也没有要毁了这位姑娘清白的意思。这样,你带她到隔壁石屋中,好好地搜一搜她的身,若她身上什么也没有,你就将她带回来。”

说到这,杜长空突然压低了声音,“若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就在哪里那她杀了罢。”

一阵小风袭来,惊得柴火堆“嘶啦”一声。

风来的那一秒,姜熹和用余光剜了杜长空一眼,而那一眼,她正好对上了杜长空的视线。

杜长空也在睨她。

此人生性多疑,绝对不好对付。姜熹和算是体会到羊入虎口的滋味了。杜远之扶着她往胳膊石屋走的时候,她假装自己有气无力,走两步便磕绊一下,杜远之倒是很有耐心,也没催她。

石屋中暗淡无光,唯一的一点光亮还是从石头缝里照进来的月光。只有一墙之隔,他们在这里说什么,隔壁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杜远之好心地将姜熹和适才脱下来的外衣给她拿过来了,还给她披在了身上。而后,他对姜熹和道了句:“抱歉姑娘,远之也是听命行事,不得不冒犯姑娘。”

搜身之前,杜远之从衣角上撕下一块布,要围住自己的眼睛。见状,姜熹和不由地一笑,心道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她道:“你不必如此,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就好。我不在意这些。”

杜远之还是将眼睛蒙上了。

看不见,心就不会乱。

他的手落在姜熹和的后背上,轻轻地捏起了那层湿漉漉的里衣。他没有摸姜熹和的身体,而是不轻不重地抖了抖那层衣服,若她的身上果真藏着东西,这一抖便掉出来了,说是没有东西掉出来,那便是没藏。

搜完上身便是下身。

为了伪装自己,姜熹和的上身穿的是粗麻布衣,可下身除了外面那层棉麻布的灯笼裤,里面穿的还是蚕丝的小裤。

杜远之在她的后腰处摸到丝滑的蚕丝布时,眉头微微蹙起。

姜熹和盯着杜远之的眉心,屏气凝神,很快,杜远之的手便落在了她的小腿上。

匕首还藏在靴子里。

“杜将军,别碰这里,疼。”姜熹和连忙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小腿。她用藏在黑靴中的匕首割破小腿,用掌心揉出血,然后把掌心里的血给杜远之看,啜泣道:“将军你看,那儿还在流血。”

杜远之看不见,她便把血抿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说过,我不是将军,别叫我将军。”杜远之扯下眼睛上的布条,看了眼手背上的血,“你身上没东西。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禀报给将军。”

“杜远之,你别走。”姜熹和死死地抓住杜远之的手,断珠似的眼泪一个接一个地落下了他的手背上,还是温热的,“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

“别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留下这句话,杜远之便走了。他这一去,很长时间没有回来。

姜熹和一个人坐在墙边,把手上的血抿在石头墙上,竖起耳朵听隔壁传来的说话声。

她暂时不会死,但杜长空并不会相信她。

擒贼先擒王。

下一步她要做的,便是用郑雨灵的事情乱了杜长空的心,顺便打探出杜家军的计划,为藏匿在燕云山中的郢荣军打掩护。

想着想着,姜熹和靠在墙边睡着了。

夜雨扰人,很快她便醒了。

小雨淅淅沥沥,下起来没完没了。屋外的雨声传到她的耳朵里,让她不由得想起一句梵语:“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于一微尘中,悉见诸世界。

来到郢荣后,她常常在想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会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身份,她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她只不过是一粒渺小的微尘,落在参天大树上,不过是一抹浮华。

是非恩怨,对对错错,情情爱爱,这些到头来算得了什么。

如今,姜熹和所在角落里,透过石头的缝隙看外面的雨,她好像明白一点了。

她观自己,就是在观众生。

她要用自己的眼睛,看一花一世界,观众生相。

姜熹和感觉自己要发烧了,因为她总觉得冷。她闭着眼想睡觉,可睡一会就醒了,根本睡不宁。不知到了什么时辰,石屋里来了人。

那人坐在他的身边,用羊毛薄衾将她裹了起来,还给她喂了点热水。

姜熹和把脸缩在薄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眯着眼,叫了声:“杜远之?”

“是我。”

杜远之坐在她的身边,点着了一跟蜡烛,轻声道:“他们都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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