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是国语课，和她一样昏昏欲睡的人不少，黑子哲奈在最后一排，又有人高马大的古森元也作遮挡，堪称顶级摸鱼场所。
国语老师甚至没能发现有人能在最后一排睡得正香，那颗水蓝色的水母头被埋在外套下变得不显眼起来。
直到几分钟后才看见那颗在大片黑色中的蓝色，他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本来存在感相当高的黑子哲奈在前几分钟毫无存在感，宛如贴纸一般突然出现在这群萝卜头中。
在讲台上的国语老师嘴角抽了抽：……是幻术吗？
黑子哲奈醒来后已经开始上课了，昏昏沉沉的脑袋被从窗外的凉风一吹，瞬间清醒。
谁的外套？
黑子哲奈右手一扯，把后背披上的外套捏在手中，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内侧的名扎上写着端正的字迹。
古森元也。
噢，原来是好心的前桌。
黑子哲奈心下了然，所以嘛，她看人眼光一向很准。
没有温暖的外套后冷空气透过薄薄的衬衫贴到皮肤表层，黑子哲奈身体素质很好，没有因温差而感到冷，反而有种睡得暖烘烘后突然吹到一丝凉风的清爽感。
仔细地将西装外套叠好，虽然没有熨斗，但细细抚平褶皱也起到了轻微熨烫效果。
黑子哲奈整理好后，侧头看见佐久早圣臣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眉尾，没有戴口罩的侧脸立体俊逸。
黑子哲奈目光一怔，轻轻地用隐晦的目光扫过同桌的侧脸。
说起来，佐久早圣臣长得真不错啊。
比起古森元也爽朗系的，他的长相更偏冷一点，常常挂着阴郁的表情，看上去不好接近。
实际上也是。
哈哈哈哈……
黑子哲奈过于发散的思维让她发了会呆，好一会才跟着对方的视线往下一看，看见了佐久早圣臣手旁边的国语课本。
原来是国语课。
黑子哲奈终于在上课十分钟后拿出了相同的课本。
佐久早圣臣似乎察觉到了她刚才过于明显的视线，慢一拍地稍稍投来一瞥。
抬眼就和黑子哲奈的眼眸对上了，佐久早圣臣眼神依然没有任何波澜，幽深的黑色瞳仁圆润，带着点疑惑，没想到黑子哲奈的目光过于直白，而少女发现他看过来后眨眨眼。
蓬松的水母头有些杂乱，但看上去和善又可爱。
与往日精致风大相径庭，或许是刚睡醒迷糊着，没有来得及收拾自己，光顾着把古森元也的外套叠好放在腿上。
像只探头探脑的小动物，手贴在唇角，小声说了句“哪一页啊同桌。”
“……四十五页。”
“谢谢。”
简短的交流后两人同时收回了视线，黑子哲奈心想酷哥果然话少。
而佐久早圣臣，心里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黑子哲奈她的头发乱了……毛绒绒的头顶已经冒出好几撮呆毛。
好乱。
*
黑子哲奈从卫生间回来后就陷入了沉默，明亮光洁的镜子映照出她被外套搓地乱糟糟的发型。
黑子哲奈忽然就想起来件事，昨天熬夜也没来得及好好护理…
“所以，你们完全没有提醒过我，雾子，还有这位豆豆眉同学，别笑了，请体谅一下我还是一个脆弱的青春期女高中生吧。”
水母头少女情绪低迷地捂着脸，声音被手盖住而闷闷的，就连被古森元也戳了好几下，也没有回应。
没有带梳子，所以只用水沾湿了手稍稍把杂乱的发丝摁了回去，勉强恢复了半成之前的模样。
但依然还有两撮倔强地翘起，和脆弱完全不相干。
“欸？难道不是哲奈的新发型吗？！”千纱雾子看黑子哲奈如此沮丧，连忙上前着急地安慰黑子哲奈，强调道，“很可爱，真的。”
古森元也刚穿上了还带着少女温软体温的西服外套，像是也沾染了相同的香味，在心里嘿嘿一笑，大大咧咧地岔开腿反向坐着。
“是啊，我也以为是特意做的发型，比之前的要更可爱哦。”
古森元也听见黑子哲奈的话后，嘴角的笑立刻被他用拇指往下撇，躬身微微凑近了些捂脸不想讲话的少女，视线轻轻扫过对方耷拉的肩膀。
有些苦恼，他不知道黑子哲奈沮丧的点，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说真的，看上去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古森元也观察了一番诚恳道。
千纱雾子也赞同地连连点头。
除了黑子哲奈，变成了一副失去梦想的水母干。
“可是我想要百分之百的完美，今天出现这样的缺口，以后心里就会出现‘今天就这样过吧’的想法，一个缺口就会裂成无数的洞，最后直接进化成深渊啊，不觉得很可怕吗……”
黑子哲奈恨恨地抬起头，越说越激动，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
并且说起‘缺口’的时候，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圆圈，说到‘深渊’时更是直接双手张开，仿佛在寒风凛冽的悬崖，往下一步就是巨齿深渊。
但随性的古森元也完全不能将发型乱了和深渊划等号，这两者真的可以在一段话里同时出现吗？！
千纱雾子也一样，性格腼腆的她可以说是经常半途而废的一类人。
两人被黑子哲奈的话说的脑袋一懵，喃喃了好一会没说出一句话。
只有佐久早圣臣稍微能理解黑子哲奈想要表达的想法。
半途而废对于佐久早圣臣来说同样是不可能的事情，把持之以恒当做日常，就如同从小就开始打的排球，不会因为‘打的好’而懈怠，而是日复一日的坚持，无论如何也能不留遗憾。
尽人事，听天命。
黑子哲奈拍了拍桌子，“从一开始的事情半途而废完全不能忍受！！发型和事业一样，懈怠的那天就可能错失一飞冲天的机遇啊！就和擦肩而过的中奖彩票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
好吧，佐久早圣臣还是不能理解黑子哲奈过于跳跃的脑回路。
*
因为熬夜，早上起晚了，没有来得及整理头发，黑子哲也在早上提醒的一句“记得带伞，今天要下雨”的提醒也忘之脑后。
导致的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让黑子哲奈感到绝望。
所以她最讨厌超出计划范围的事情了，意外往往是贬义词，而黑子哲奈显然今天的运势一骑绝尘的低。
早知道看晨间占卜，幸运物或许还能挽救今天的霉运。
黑子哲奈放学后看着沿着屋檐落下淅淅沥沥的雨，眺望到校门的距离，仅仅这么一截的距离走过去估计浑身都湿透了吧。
成片的乌云聚集在上空，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停雨，并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黑子哲奈迈开的脚步又收了回来，水蓝色清透的眼眸倒映出的连绵雨仿佛粘连的糖水，一滴接着一滴，稍微靠近都要被淋成落汤鸡。
周围的人已经走了一批了。
“好大的雨，幸好今天看了天气预报。”
“嘿嘿，不过淋雨也很浪漫啊，轻小说里很多表白的场景都是在雨中呢，在雨声中互诉衷肠……”
“好啦好啦，快走了，待会雨变大了。”
“嗯嗯，一起走吧，我今天就没有带伞欸，幸好晴子带了！晴子万岁！”
听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聊天，黑子哲奈想念起千纱雾子了，要不是因为对方今天有事请假没有社团活动，她也有雾子啊！！
虽然两人并不是很顺路，但可以送她到电车站附近，到站后求助哲也……
可惜诚凛高校离井闼山很远，不过，最近哲也在准备和秀德高中的比赛，也暂时没有时间把多余的时间放在黑子哲奈身上。
黑子哲奈一时间没有求助的对象了。
深呼吸一口气，薄薄的雨汽带着土腥味在呼吸间吸入，黑子哲奈刚下定决心顶着背包冲进雨幕，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哲奈同学？”
饭纲掌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在清脆的雨声中也格外清晰，仿佛救世主般降临在黑子哲奈灰暗的一天。
黑子哲奈转头就看见拿着伞的饭纲掌，蓝色头发依然被捋在后面露出完整的额头，眼里还带着疑惑。
这里是教学楼，他刚帮老师送完材料准备离开学校，就在这里遇见了黑子哲奈，这个时间点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
联想到黑子哲奈空空的手心，和刚才看着这片雨幕像是带着必死决心的眼神……啊，原来是没有带伞。
居然想要直接淋雨回家？
“下午好，饭纲学长。”黑子哲奈礼貌颔首打招呼，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后也没有窘迫。
少女镇定地指了指对面不远处的黑色袋子，带着咏叹般叹口气。
“如果饭纲学长没出现的话，我现在已经把那个袋子套在头上了。”
水母头少女表现出冷静模样时和哲也一样，让人猜不透情绪，更别提说话时的语调十分认真，但内容却让人忍俊不禁。
饭纲掌顺着黑子哲奈的指尖看去，失笑地看着黑子哲奈一张认真的脸，“哈哈，那如果我也没有带伞呢？”
“我会邀请饭纲学长一起使用那个袋子，虽然勉强，但遮住我们两个人的脸完全没问题。”
黑子哲奈浅笑嫣嫣，比了个ok的手势，俏皮地眨眨眼。
“很荣幸被邀请？但我觉得比起这个方法，我更愿意淋雨啊。”
饭纲掌的笑声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肩膀都笑得微微发颤，向前走了几步，“唰”的一声伞骨摊开撑出利落的脆响，黑色伞面隔绝了连绵的雨幕。
“你希望我送你到家还是站台？我都可以。”
饭纲掌贴心地给黑子哲奈留出了大部分的空间，笑着邀请道。
自从上次一起吃饭后，他从古森元也的口中得知了这位佐久早圣臣的同桌。
黑子哲奈，发色奇特并且性格跳脱，偶尔会没有社交距离感，但总之是个善良的后辈，所以上次对他表现出奇怪的占有欲……应该是错觉吧。
当然，如果是陌生女性陷入这般困境，他也会把伞让给对方。
既然认识黑子哲奈的话，那一起打伞也是不错的选择。
黑子哲奈听见饭纲掌的邀请后眼眸就亮得惊人，和哲也发色同一个色系的学长看上去沉稳又可靠。
“好！”黑子哲奈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生怕对方反悔似的，下一刻就钻到伞的另一边，高高兴兴地转头，微微仰着下巴看向饭纲掌。
“谢谢饭纲学长，送到车站就好了！”声音充满感激，一双漂亮的水蓝色眼眸尽管在阴影下也熠熠生辉。
被漂亮学妹用如此真诚的目光注视着，饶是饭纲掌也都不好意思地别开眼，搓了搓鼻子，“嗯……举手之劳，不用谢。”
“噗，确实是举手之劳哈哈哈……”
黑子哲奈听见饭纲掌的话后一愣，下意识看向饭纲掌举着伞的手，作为二传手的手保养的很好，手掌宽大，骨节分明，很有力量地握着伞柄。
少女像是被戳中了痒痒肉的猫，发丝也跟着炸开，要不是还在狭窄的伞面下，黑子哲奈怕是直接笑得快要倒下。
肩膀开始不断耸动，黑子哲奈憋笑地不能前进一步，一边笑还一边道歉。
“不好意思哈哈、请等我一会哈哈…咳咳。”
尽管他很绅士地给出了让黑子哲奈不会淋到雨的空间，但伞下空间个依然有限，不如说占了个一米八的饭纲掌已经快要塞满了。
饭纲掌只得绷紧身体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任由对方从嘴角呛出的气音透过衬衫打在他的胳膊上。
……有这么好笑吗？
饭纲掌恍恍惚惚地想，直到他的胳膊被一把抓住——
嗯？！
棕色的眼眸波动明显，带着明显的惊讶于少许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黑子哲奈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饭纲掌又看了眼还在笑得直不起腰的黑子哲奈，所以是……无意识吗？
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又捏了捏，仿佛觉得手感不错，就搭在了这里。
指尖还带着一丝微凉的温度，掌心却温热，又有着少女独特的柔软，透过衣服传过来。
饭纲掌面色奇怪，但也没有立马推开。
不过……会不会太近了。
雨丝噼里啪啦打在伞面，和少女低低的轻盈笑声融合成一支交响乐，不吵，反而有种温暖的感觉。
饭纲掌耐心地伫立在原地，等黑子哲奈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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