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便夺去一条人命。

李佳音站在门边,不敢再上前半步。

系统说圣上是看重她的,她的任务很轻易便能完成。

她从未认同它的话。

芸槿只是换了一罐药,便要丢掉性命吗?她在做这事的时候,知不知道会面临的下场?

李佳音脑子笨,想不明白。

哪怕在学规矩时听了无数的事例,也没有亲耳听到的冲击力大。

她开始害怕圣上,前些日子的亲近温和,仿佛是她的梦。

连她身上穿的戴的,似乎也透着寒意,一股脑钻进骨头里。

这些都是圣上赏的,也能随意的收回去,更能够轻易的决定她的生死。

脚下的青黑色砖石,像是探不到底的深渊,她走错一步,就会狠狠跌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额娘说的对,圣上是主子。

吐出一口气,强装镇定,将茶盏放下,躬身后退,直至回到茶水房。

康熙轻呷茶水,仿佛没看见她的踌躇害怕与后退。

“那个告发的宫女调去顶位置,叫内务府送个听话的去茶水房伺候她。”

梁九功应下,出去后才反应过来。

圣上这是心疼了?还特意给配个伺候的。

许是芸槿的事警醒了乾清宫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整日下来,茶水房也没听见几句话。

李佳音惴惴不安到心平浪静,回去洗了澡,擦干头发便裹着被子睡去。

黑猫趴在她脑袋旁边,发出规律安抚的呼噜声。

系统清晰感受到,蜗牛般的人碰到冰冷的利刃,柔软的触角迅速收回壳里。

它应该理解她。

可是她的时间不多了。

想了想,黑猫在她额头蹭了蹭。

李佳音病了。

眼皮沉重,也听不清兰心她们说了什么,明明浑身滚烫,又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冷,冻得她止不住发抖。

她的脸颊因为发热变得滚烫,额头的汗水将发丝沁湿,一缕缕粘在脸上,唇瓣蠕动着吐出呓语。

屋子里的人手足无措,只能报上去。

“真是晦气。”乌雅·连慧得知自己要顶替芸槿的位置欣喜异常,说话也不客气,“真是小家子气。”

说完便拿着自己的行李离开。

被内务府送来的小宫女叫穗儿,今年十五岁,却已经进宫两年,嘴巴笨脑子直,长得也就算是清秀,一直留在内务府做针线活。

她知道自己来就是伺候人的。

快速将行李放好,把炉子抬到外头烧水,才回屋子帮李佳音换了被褥和湿透的衣裳。

“你照顾好她,我们去当值了。”明怡的话也只让穗儿点点头。

李佳音病得突然,景慧叫医女来看过,说是受惊受凉了,看着来势汹汹,但三两日就能好。

景慧叫她留下药就走了。

毕竟李佳音可比不上乌雅·连慧,一个是二等宫女,一个已经被圣上提拔成了大宫女,前途无量。

只有梁九功日日都会派人来问两句,但是面对穗儿这个嘴巴比蚌壳还难撬开的,也只能问出一句,“退热了,药喝了,还好。”

在这期间,德妃娘娘叫青蓉去了永和宫。

刚进门便有个杯子朝她扔来,乌雅·连慧惊魂未定的看向杯盏碎片,对上德妃愤怒的视线。

“我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吗?在宫里要三思而后行,你将芸槿的事捅到圣上跟前,往后还有谁敢信任乌雅家!”德妃胸口堵着一口气,见到她得意洋洋的样子,理智全失。

“有多少人盯着咱们家,有多少人想把我拉下妃位,又有多少人正在伺机而动……”她得花多少功夫,才能抹去乌雅·连慧带来的影响,“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蠢!”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骂了她一句。

乌雅·连慧却没被骂醒,反而语气淡漠,“德妃娘娘辛苦,奴婢就不打扰了。”

青蓉扶着快被气晕的德妃,连连说着安慰的话。

德妃是乌雅家起步的根基之一,却不是谁都看到她的艰难。

忍受乌雅·连慧进宫,多一个人瓜分族中的助力,已经是她的让步。

可她多蠢,迫不及待展露野心往上爬,甚至在内务府留下把柄,若不是自己扫尾,现在被罚的就得加上乌雅家。

乌雅·连慧那一支有私心,金银和人早就送到她手中,这就是她的底气。

她也知道现在不该出头,才苦苦等待时机。

只是李佳音太耀眼,病刚好就被圣上召去。

并不是什么大病,却叫她轻减两分,眉宇间也带上孱弱气。

她不知道自己的变化,康熙却在她的身影出现后,就一直盯着。

身段婀娜,如弱柳扶风。

明明是满人包衣,却比汉家女还柔弱,仿佛谁都能欺负亵玩。

她坐在脚踏上,一动不动,伸长的手被圣上握住,像是那晚一样被揉着手。

而她脸上不是单纯的羞涩,还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

想挣扎,又恐惧圣上威严。

周身紧绷,视线落在垂地的床帐上。

明黄色的轻纱,是进贡之物,哪怕日头正盛,轻纱放下后,床帐中也只剩月光一样柔和的光线。

这些都是她在茶水房闲聊时得知的。

轻纱上的龙纹海浪绣花,也是宫中绣娘花半个月时间所绣。

无论是纱,还是绣样,都是不可多得之物。

于圣上而言,却只是日常所用,不到两个月就会换下,然后送去内务府记档烧毁。

李佳音没忍住伸手碰了碰,丝毫没察觉手背上的温度停顿片刻。

很软,很柔,很滑。

比女子的肌肤还柔嫩,甚至不同于其它布料带着凉意,触手生温。

她盯着那片绣花,直到屋中只剩一盏微弱烛光。

听到圣上平缓的呼吸,才仰头动动脖子,活动僵硬的身躯。

却始终不敢将右手收回,因为在熟睡的圣上手中。

她终于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微弱的烛光下,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无法清晰的看清五官,从骨子里透出的威严便让她不敢直视。

微微低头,视线落在那只握着她的手上。

骨节修长,青筋微凸,温暖又有力,将她的手紧紧裹住,连指尖也没露出分毫。

手腕上隐匿在寝衣下。

而那件寝衣似乎是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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