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蒙伤势重,冬日又冷,故而他卧床修养大多时候都在沉沉昏睡。

谢寒喻就趁这时候帮他换药,握着医书在床边守上片刻,而后起身去找师兄讨教,再忙得脚不沾地,一天见不着人。

这日公输蒙小憩醒来,伤处已经换好了药,他掀开被褥下床练功,拳风呼呼响。

这动静令窗边孤赏冷冬林景的师兄转过头来:“他说的没错,你果然要练功。”

公输蒙分神一瞥,看他蒙着眼颇有些落寞,善心大发地回他:“关你什么事?”

师兄宽容笑笑:“不过我受人之托劝阻两句罢了……那位常来的,是你什么人?”

“常来的?”

公输蒙停下动作,似乎当真没有察觉病榻跟前日日有不速之客到来,有些期待的问:“你说谁常来?”

师兄嗤笑:“你瞧我这模样,我如何清楚是谁常来。”

“那你废什么话?”公输蒙胸口发闷,背过身接着打他的拳。

其实他自己清楚,这书院里头能来看他的无非就两个人,大忙人霍桐和跟在大忙人身后当牛皮癣的谢寒喻。

“停停停!”师兄听见拳风再度响起,力道远胜从前,免不得替他胸痛。

“那位师弟来去总是匆匆,想来外头事情不少,嗓子都哑成那样还要托我看顾你两分。你这样不领情,简直令人心寒。诶,臭脾气,你自个究竟清不清楚院中无人乐意同你相处?”

公输蒙听这描述只当是霍桐来了,心口暗自一暖,但转而记起谢寒喻自他伤起还没露过面,又有些恹恹。

只是这师兄说话也不好听,公输蒙不乐意跟他虚与委蛇:“再多嘴,我让你清楚我这一拳头能打掉多少颗牙。”

真是半分客气也不给,师兄沉默一瞬,兀自闭上嘴,摸索到桌边的油纸包,拿起一块肉干嚼起来。

可惜了,那么知礼谦逊的师弟摊上这么个朋友。

这日后公输蒙在医院又住了两日就打定主意回玄三院修养。

玄三院院门半开,白霜铺了满地,竹林萧索,冬日的幽寒为小院平添几分荒凉之气。

自从谢寒喻离开卜院,三两日中总有两日宿在外头,哪怕夜里回玄三院来,次日也是急匆匆就走了,哪怕是霍桐也难得跟他打个照面。

公输蒙并不知内情,将行李往石桌上一搁,一等就等到深夜。

月上中天,霍桐忙完事情回来,瞧见公输蒙衣着单薄端坐院中,稍稍一惊,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伤恢复得如何?”

公输蒙探头往他身后看,没见着旁人,又默默收回眼神,只问:“我好的很,地动的事还没收尾?”

为了镇压那次地动不止公输蒙重伤,好几个学子也命丧当场,损失可谓惨重。

除了处理地动事宜,霍桐还有阵法要布置,也是忙了好一阵。

“外头冷,进屋里说。”霍桐呵出一口白气。

这道水雾飘摇着略过草棚顶,草棚底下的竹架子里还铺着肉干晾晒。

那色泽一看就是谢寒喻的手艺,公输蒙多看了两眼,但想说的话还是没问出口。

更漏已过三更,夜色冷郁,呼进鼻中的寒气比刀剐人。

谢寒喻将洗净指缝中的血,将医书手记细致收好,俯身吹灭油灯。

院中还有师兄在忙,见他出来,笑着点头,寒暄罢又继续埋头于自己的事情。

往日谢寒喻甚少在夜中出游,不曾知晓哪怕夜深至此,书院中仍有一个地方昼夜有光。

临出门前,谢寒喻本想绕路去看看公输蒙,却扑了个空,料想他应是呆不住回去了。

院门并未落闩,谢寒喻一推门就开了,他反手轻轻推上,这是这些日子跟霍桐的心照不宣。

此时院中地上白白一片,像落了层雪,踩在上面跟枯草一块吱嘎响。

谢寒喻蹑手蹑脚关上厅门,垫着脚走到西房门口,自以为动静够小,却听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只见霍桐肩披外衣,长发如瀑垂落,唇红齿白,发黑面如桃,笑容一如往日温和:“外头冷不冷?”

谢寒喻摇摇头,声音还有些嘶哑:“不冷。可是我吵醒飞檐兄了?”

不苛责他扰人好梦,也不干涉他做的决定,问什么说什么霍桐总是很有分寸,这让谢寒喻习惯毫无保留向他敞开心扉。

“是我自己睡不着。”

霍桐极轻地摇了下头,伸手去拉谢寒喻,被他的手狠狠冰到。

他的脸色跟着沉了两分,不由分说将谢寒喻双手拢在自己手心,呵了口气,四只手并在一起揉搓。

“手都冻成石头块了,怪不得你说不冷,这双手还想不想要了?”

二人此刻手握着手,脚尖碰脚尖,挨得极近,霍桐略带责备的关心随热气一股脑钻进谢寒喻的脖颈间,捏松了他紧绷的肩膀。

谢寒喻的手热起来,心也跟着热起来,连日来的疲惫都轻易地被这句话一扫而空。

“飞檐兄……”谢寒喻呢喃着,双肩微沉,将头抵在霍桐肩上,贪慕从他身上传过来的一点温度。

霍桐呼吸放缓,不顾谢寒喻浑身冷意,将他拥入怀中,“我在呢。”

他的声音像把小刷子挠在谢寒喻心上,飞檐兄待自己也太好了,幸好,幸好。

幸好,他不知道我的心意。

霍桐呼吸一滞,松开谢寒喻的手,弱弱发问:“你、你说的是什么心意?”

这下轮到谢寒喻头皮发麻,他略微仰头,慌乱地看向霍桐。

一瞬间,无数个理由从他脑海中闪过,谢寒喻抿紧嘴唇,下定决心坦诚相待:“我,心悦你。”

时至此刻,霍桐依旧温柔,“可是寒喻,我是男子……”

“我当然知道。”谢寒喻有些急切地解释。

看着霍桐担忧的目光,谢寒喻破罐子破摔,自剖一颗真心:“我也是男子,我只是心悦飞檐兄。”

顿了顿,他又说:“只是心悦你。”

并非是喜欢男子,只是喜欢这一个人而已。

外面二人再说些什么,公输蒙已经全然听不见了,他的脑袋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什么叫心意。

什么叫我也是男子,但我心悦你。

原来谢寒喻并非贪图富贵,而是图霍桐这个人吗?

但是什么叫我心悦你。

公输蒙觉得自己不止耳朵坏了,脑袋也坏了,平生第一次碰见这么难想明白的事情。

但是霍桐这人有什么好的,谢寒喻为什么要心悦他?

公输蒙怎么也没想明白,直到天光沿着窗户攀上手背,他才蓦然惊醒,自己竟然想谢寒喻想了一晚上。

房中另一人静卧安眠,他却翻来覆去再睡不着,干脆起身穿衣去院中练功。

情意被霍桐委婉谢绝之后,谢寒喻亦是一夜未眠,听见院中历历破风之声,竖耳分辨半晌,心道不好,匆匆捞起衣服往身上披。

公输蒙剑招方才练到第三页,就听见西房的窗户吱嘎一声被推开。

“公输兄,你伤还未愈,还是不要练功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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