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心”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正将齿轮死死咬合，为自己锻造着“土制”的獠牙。山谷中弥漫的硝土与**味，几乎掩盖了那些私营酒坊飘出的粮食香气。整个五龙潭基地，都在李杨的铁腕之下，变成了一座高速运转的兵工厂。
而在所有人视线之外的遥远南方，另一艘截然不同的“方舟”，正以它特有的安静与优雅，航行在广阔的南海之上。
“同济号”。
这艘承载着华夏顶尖海洋科学智慧的白色巨舰，在福宁站那简陋的“启明”基地，完成了它在末日之后，第一次，也是最艰难的一次“补能”。
陈洁警官和她手下的工程师们，几乎是拆解了半个废弃的电池厂，才从那堆积如山的工业垃圾里，拼凑出了一套能够勉强为“同济号”那庞大的电池组，进行“涓流”充电的设备。
整个过程，耗时近一个月。
一个月后，当“同济号”的能量储备，终于攀升到了百分之七十的安全线时，周毅教授便一刻也没有再停留。他婉拒了陈洁和“破晓之心”驻福宁站联络处，希望他们多休整一段时间的挽留。
“欧洲的‘新冰河时代’，不会等我们。”
老教授只是留下了这句话，便带着林沧月和他的科研团队，义无反顾地，再次驶入了那片，充满了未知与变数的深蓝。
他们的航线，与苏溟舟的“郑和号”截然不同。
“郑和号”的每一次航行，都充满了明确的“目的性”。贸易、武装、威慑、运输。
而“同济号”的航行，则更像是一个孤独的“巡礼者”。它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拿着听诊器，在这颗已经“高烧”不退的星球上，巡查着每一处“病灶”。
“周教授，最新的温盐环流模型已经出来了。”
“同济号”的主实验室里，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仪器特有的、冰冷的“嗡嗡”声。这里安静得，仿佛与五龙潭那片“沸腾”的土地，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
年轻的物理学家孙博，正指着全息投影上，那幅由无数条红蓝线条构成的、复杂的三维洋流图，脸色凝重。
“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北大西洋暖流，已经彻底‘熄火’了。”他指着那片本应是“红色”，此刻却呈现出一片“深蓝”的区域。“来自赤道的最后一点热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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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抵达格陵兰岛之前，就已经彻底沉降。整个欧洲北部的海域，水温……比去年同期，又下降了至少五度。”
“这意味着什么？”周毅教授的声音，同样沙哑。
“这意味着，”孙博艰难地开口，“‘新欧洲’那些人，赌对了。他们逃得……很及时。”
“今年冬天，整个欧洲大陆，都将经历一个，比去年……酷寒一倍的严冬。”
“伦敦，巴黎，汉堡……”周毅教授看着那些，在苏溟舟的描述中，本就已被冰雾笼罩的城市，“它们，将彻底变成‘冰雕’。”
会议室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就是他们此行，要去“亲眼见证”的……一个文明的、彻底的死亡。
“……警报！”
一阵刺耳的电子提示音，突然打破了实验室的宁静。
“周教授！林研究员！”一个负责水文监测的年轻学者，猛地从他的工位上站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你们快来看这个！”
“海南岛外海，东南方向八十海里。我们刚刚经过的那片水域……叶绿素的读数……爆表了！”
周毅教授和林沧月，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在水文监测屏幕上，那代表着叶绿素浓度的数值，正疯狂地向上飙升！
“……万分之五？万分之十？！这……这不可能！”孙博看着那个数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已经不是富营养化了！这**……这是在往海里倒酱油啊！”
“立刻调转船头！”周毅教授当机立断，“放出一号和二号水下无人机！我要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济号”那安静的电动机，发出轻微的嗡鸣，庞大的白色船身，在海面上划出了一道优雅的弧线，重新向着那片异常海域驶去。
当他们抵达那片坐标时，所有人都被眼前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海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如同腐烂了的浓汤般的……“褐绿色”粘稠液体。
海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泡沫。无数条大大小小的海鱼，翻着惨白的肚皮，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海面。
“是……是‘藻华’。”
林沧月，这个即便是面对黑鲨的攻击都未曾变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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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女孩此刻她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片“死亡之海”意味着什么。
“立刻取样！”她马上意识到必须分析藻类样本。
水下无人机带着摄像头和采样器缓缓地潜入了那片如同“末日浓汤”般的海水之下。
屏幕上传回来的画面更加令人窒息。
水下没有任何光亮。那些本应是五彩斑斓的珊瑚礁此刻全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如同鼻涕般的褐色淤泥。
没有鱼。
没有虾。
没有生命。
只有那些还在不断地从海底那些腐烂的有机物中升腾而起的、细小的……甲烷气泡。
“这是一片……‘死区’。”孙博的声音干涩无比。
“同济号”的机械臂从那片“死海”中取回了第一份水样。
当林沧月将那浑浊的液体滴在显微镜下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甲藻……还有……蓝藻。”
“周教授”她抬起头那双总是如同古井般清冷的眼眸里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这片海有‘剧毒’。”
……
当天晚上“同济号”的主实验室里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原因已经很清楚了。”
林沧月站在全息投影前她的身后是那张令人触目惊心的“藻华”分布图。那片可怕的褐绿色已经污染了近海数百平方公里。而五龙潭所在的东海沿岸也开始出现了小范围的、同类藻华爆发的迹象。
“海平面上升将华夏内陆数千年来积累在土地和城市里的、海量的有机物和营养盐（氮、磷）全都冲刷进了大海。”
“这等于是在一片本就营养不良的海水里倒进了一整车的……化肥。”
“于是”她指着屏幕上的显微镜图像“它们就疯了。”
“这场‘藻华’对我们的威胁是双重的。”林沧月的语气冰冷得如同在宣读一份死亡判决书。
“第一缺氧。”
“这些藻类和所有植物一样。它们白天进行光合作用释放氧气。但到了晚上”她的声音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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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一样需要……呼吸。”
“它们会疯狂地消耗水体中本就稀薄的溶解氧。导致所有无法及时逃离的鱼类在凌晨时分集体窒息。”
“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当这些藻类生命周期结束大量死亡之后。它们会沉入海底。而分解它们尸体的细菌则会像一场‘瘟疫’消耗掉水体中……最后的一丝氧气。”
“于是”她指向了无人机拍下的那片“海底坟场”“死区就这么形成了。”
“第二”她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是‘**’。”
“我们分离出的这几种甲藻和蓝藻它们本身就会代谢、释放出极其强烈的……生物毒素。”
“神经毒素和肝毒素。”
“这些毒素会直接麻痹、杀死海里的鱼虾。然后它们会顺着食物链不断地……富集。”
“小鱼吃藻大鱼吃小鱼。”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张代表着“破晓之心”五龙潭基地的海图之上“被我们……吃进肚子里。”
“轰——！”
周毅教授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了这场“藻华”背后那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第四帝国”用“太阳炮”和“银鸟”从物理上打击人类的文明。
而地球这颗被“激怒”了的星球则用它自己的方式从“生态”上发动了……第二场“大清洗”！
如果说“破晓之心”的“货币之锚”是熏鱼干。
那么这场突如其来的“藻华”就是一把足以将这条“锚链”从根部彻底腐蚀、毒断的……王水！
“快！”周毅教授猛地站起身他那苍老的身躯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立刻接通……苏溟舟！用最高加密频道！”
“告诉他！立刻停止！停止所有在近海的……一切捕捞活动！！”
“我们……我们可能一直在……‘服毒’！！”
“不等等！”就在孙博准备去发报的瞬间林沧月却突然喊住了他。
“教授”她那双清冷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极其迅速的计算光芒
她快步走到自己的终端前调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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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苏溟舟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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