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特意从19:38一个棒球帽黑衣男人出现在门边剪过来的。

那个点陆陆续续下班了,男人转悠片刻,确定没人进出才进了门。

一楼闸机对他没用,他正要抬腿,玻璃门打开,某团外卖人员光速奔入,他又停下。

外卖员边打电话边打开外卖柜,看了他两眼,男人按了电梯。大楼电梯要刷卡,没半分钟他又出来,走到安全通道口。

纪凡就在这时进了玻璃门,插着衣兜在打电话,没注意对方,男人又朝电梯口走去。

他大概只想借人搭个顺风梯,没想里头刷地冲出只钢炮,和与外卖员媲美的速度冲出闸机,站到了外卖柜前。

江一楠拎了外卖也没立刻上楼,朝纪凡看了两眼,说了几句话。

纪凡假装看手机她说,假装看表她还说,忽然他侧头看她,弯了弯唇角,也说了句什么。

黑衣男人注意到江一楠。

男人走到离他们一米左右纪凡才警觉,拉着江一楠倒退几步,手里像提了个东西。

江一楠伸手指着对方,男人边逼近边骂,江一楠边后退边回嘴。忽然对方亮刀,她哇地一下,外卖朝对方一掷,扭头就跑。

男人狂追不舍。

纪凡扯着她胳膊,俩人能扔什么扔什么,可惜默契略少,他想出去,她想上楼,男人的刀在俩人之间插了几个空,自动玻璃门感应着开开合合。

终于江一楠没跳动闸机,选择逃出门,男人又一刀插过来,两人仓促分开。

纪凡人出了门,江一楠脚底忽然打滑——大概是满地外卖油的功劳——一下还没爬起来。

莫言:“……”

她开始大叫,纪凡钻进门拖她。

刀又朝他插来,连躲两下,第三下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纪凡抵住人手臂。

刀在他和男人之间来回,险些就插到了,他脚底突然也一滑,一屁股坐地上,长腿一抻,把男人也抻得一滑,滑了个单膝下跪。

莫言:“……”

这一跪给江一楠争取了两秒,麻利朝边上一滚,撞倒了告示牌,又是一翻身,抡起来就朝男人身上砸。

她一边抡一边惊恐喊叫,男人不断拂臂,纪凡趁机拽她走。江一楠动作却太大,又滑一跤,直接跌在了男人身上。

莫言:“……”

男人趁机插来一刀,江一楠拿牌子一挡,纪凡全力给他一撞,江一楠起慢一步,再就是——

关了视频,他回了几条信息,卧室没动静。

枕着手躺了会儿,又起身,以0.1倍速打开了门。

窗帘拉得严实,被子拢成一团,看不见头,朝门露出半只白脚丫子。

——是因为他不爱睡枕头。

在听说他睡眠不好,又看了监控后,他忽然生出感谢上苍之感,又轻手轻脚关了门。

两小时后。

阳台上飘着新洗的衣服,屋里弥漫着米香,阳光从厨窗斜照,灶台上炖了锅花生山药炖猪脚,点了几颗枸杞红枣,小火煨汤噗噗沸腾。

莫言哼着小曲,回头看眼卧室,纹丝不动。

昨晚他是建议请假,但纪凡认为手并不影响上班,刚好他今儿也没课,不请了。

不影响上班就上班吧,没课睡就睡吧,可这还叫睡眠不好……

他忍不住又打开门,探进个头。

暗无天日,被子依旧拱起一团。要不是挪到了靠门边儿上,他都要怀疑先那只脚看错了。

“咳咳。”

没动。

“……纪凡?”他压声叫了声。

还是没动。

“晚点儿再睡,”他走过去,拉窗帘放阳光,“先起来吃点儿东西,待会儿去医院。”

连呼吸也没变化。

“……就这还睡眠不好,”他忍不住从被子上方拉了个缝,“你这都快掉下去了,还能出气吗?”

二米五的床就睡了沙发的宽度。

纪凡侧着身子歪着头,半悬在床沿,黑T爬高了,露出一小半截白皙的腰,被子拉开才哆嗦了下,轻轻拧起眉毛。

莫言又笑了声,“怎么着,我的床这么舒服啊?”

他嗯了声,手臂揽着被,“……叶行……”

他一怔。

“……我今天也不想去学校……”

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嘴,穿着他的衣服,躺在他的床上,骗他说睡眠不好却在阳光里睡得不省人事,像魔鬼的诅咒。

他顺坐在床沿,捞住他快掉下去的脑袋,头一低——

一点,饭桌上一锅山药花生炖猪脚,一道清蒸鳕鱼,一碟芦笋炒肉,一碟香煎豆腐,一碗小菠菜,莫言冷脸叉着腿,正给猪脚去骨。

猪脚炖得软糯,一剔肉骨分离,纪凡冷冷别开头,“我不吃猪脚。”

“……你会说话啊,”他惊讶抬眼,“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我知道你不吃猪脚,这不治病吗,吃哪儿补哪儿。”

“用不着阴阳怪气,不需要。”

“……我不说对不起了吗,你现在怎么这么小心眼儿?”莫言继续叉肉,“压了两小时,你不吃对得起我一大早又买又洗又炖的吗?”

他还问了他妈怎么弄呢。

他一说纪凡看猪脚的眼神仿佛看阶级敌人,“……你就是因为一大早起来有气才故意摔我头。”

“……”莫言说,“我说了我不是故意……”

“你就是,”他很坚持,“很明显,沙发不好睡你才起早的吧?你直说想睡床,我又没跟你抢。”

“我是看你快摔下去了!”

“我跟摔下去有区别?”他又以昨晚那看穿一切、外加看错你了——再一次——的眼神看他,“就是真摔下去,我脑子也不会嗡嗡响。”

莫言深呼口气。

——“莫律师?”相隔仅一根食指长度,那双黑眼睛睁开了,迷蒙地看着他。

他手一松,“哐当”一声,纪凡头重脚轻栽下了床。

他承认当时有点儿情绪,捞慢了点儿。

大概还没看时机,边捞边来了句,“……你这头都睡成鸡窝了,哪儿睡眠不好啊到底?”

可他很快就看脸色解释了。

一点儿小事儿,何必刷牙洗脸都不给好脸。

不是还有被子和地毯垫下边儿嘛,他还这么精神地生着气,那也没什么啊。

可他不想一大中午跟他吵架,这家伙嘴上还有个血扎子,他也还饿着呢!

他点点头,“好,下回注意。”

纪凡反问,“注意什么?”

“不碰你头啊,你金子做的,碰不起。”

“……你还在阴阳怪气,”他叹了口气,“难怪江律师说你……”

“说我什么?”

“算了。”

“……”

莫言心说江一楠你给我等着,叉着猪脚,“别啰嗦了,赶紧,我挂了两点半的号,顺便再看看你脑子。”

“脑子?”他反问。

“头,头行了吧,”莫言趁他说话往他嘴里塞,“我发现你现在真的……”

纪凡给他塞了个满嘴,囫囵道,“我肿么?”

“不肿么,好得很,一点儿也不爱揪字眼儿,一点儿也不烦人。”

他咽了下去,“……我是爱揪字眼,但你做了不敢认,以前这样现在还这样。”

他不舒服了,“我怎么做了不敢认啊?”

“你自己知道。”他又来心理战。

“我还真不知道,”莫言不屑地,“我以前更好得很。”

他既觉得以前这家伙没这么烦人,也觉得那时自己对他是无可挑剔的!否则他怎么会感谢世上有他呢?

即使当事人本人在此也不容亵渎。

纪凡惊讶,“我给你的笔记本难道不是你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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