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骆远方接通电话,对这个平日里能打字绝不通话的人的反常行为有些想笑。

他懒懒问道:

“还有什么想吃的么?”

“叔叔!”

江蔚云的声音非常清脆地在那边响起,“我想吃冰淇淋!”

“哎哟。”

骆远方把手机拿远,“你算盘珠子真是崩我一脸。”

“我要小学生,奶奶要四个圈,谢谢叔叔!”江蔚云充耳不闻,坚持把菜点完。

“行,那你小姨……”

骆远方还没说完,对面已经挂断,传来一阵忙音。

他看着手机有些迟钝,要不是这姑娘未成年,高低得挨一顿。

这顿饭是骆远方给周全他们赔罪用的,因为不高兴骆远方没地儿去也不找他们,下午闹到了五元店去。

现在做东的人打包了东西要回去,晾着几个人面面相觑,周全差点把后槽牙咬碎:

“这回不跟你计较,先回去,下次肯定不放过你。”

骆远方举着酒杯朝他们敬了敬,干了。

“钱我已经结了五百,多退少补,你们待会儿自己算好。”

“滚蛋。”

那边郑策挂了电话,总觉得气氛不太对,骆淇窝在沙发里和江蔚云看龙猫,点了根雪糕后,一言不发。

她小心坐过去,“奶奶,你是不是不高兴他回来?”

“没什么高不高兴的。”

骆淇盯着电视说,“这次还能主动回来,比起以前是长大了不少。”

“他,其实挺懂事的。”郑策帮着说话。

“我知道。”

骆淇笑着看她,“记得中学的时候老师教显微镜原理,说只有在适合的距离,才能看得清样品吗?”

她盘着的腿麻了,交替了下,接着道,“远了近了都不看不清,所以我从来没过问他太多事。这孩子心里明镜似的,真要骗老太太,容易得很。”

不难看出骆淇有些失落,像是知道一直庇护的小鹰翅膀变硬了,不再需要自己了。

是几乎所有家长都会经历的心路历程。

但骆淇养大了儿女后,还是没能习惯。

郑策想起躁郁症的事。

骆远方情绪控制得太好,虽然平日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一旦要认真隐瞒什么,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那,你还开着烟花店,是为了还债么?”

想到刚才在抽屉里看见的账单,郑策又问。

骆淇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刚来的时候一问一个不吱声,现在总算关心关心老太太了啊。”

郑策尴尬地笑着没说话,骆淇感慨道:“他老子欠的钱,还不完的,也轮不到我来还。”

“人越老啊,越害怕死。就是想找个事做罢了。烟花是快乐又宏大的,就像我爱看这些动画片,里面的主人公总是无所不能的一样。”

她把郑策揽到自己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你现在不用考虑这么多东西,住在我手底下,就负责活在当下就行啦!”

郑策笑着也把骆淇抱紧,在她肩上蹭了蹭。

“嗯。”

但好脾气的限定款骆淇只在她面前展现,骆远方刚把门推开,头顶就是一声暴喝。

“败家玩意儿,家里就是卖烤串的,还专门去给别人送生意。”

骆淇斜着眼看过去。

“我才卖了几根儿啊?你全都给赔了。”

“三根。”

骆乘光闻着味儿从卧室走出来,“全哥他们两根,策姐一根。”

“好了,要吃去拿碗,我还买了小龙虾!”骆远方举起手里的东西,笑着进屋。

“小龙虾!”江蔚云一听小龙虾就开始欢呼。

“我去拿。”郑策说着里取碗。

厨房的灯泡这两天坏了一直没来得及修。

可能是它嫉妒客厅里换了新灯泡,不高兴,索性自杀重来。

重活这一世,它要两千瓦亮瞎这些人的狗眼!

郑策脑袋里因为一直琢磨着骆淇刚才的话,加上厨房光线暗,一个没留神没拿稳,碎了一个。

她连忙把其余的碗都小心翼翼放回去,再想弯下腰把大片的碎片捡起来时,骆远方在门口喊:“别动!”

“哎呀,划伤没有?”骆淇也急忙跑过来。

“对不起,我,没拿稳……”郑策还是捡起大片的碎片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用扫帚,你过来,骆远方去扫。”

骆淇皱着眉去拉她,“别用手。”

“我想偷懒一次性多拿点,没想到没拿稳。”

郑策还想解释。

骆淇嗯嗯了两声,对骆远方指挥,“柜子下面也扫扫,说不定有碎渣。”

她拉着郑策往外走,“快,趁热吃,我的冰淇淋都要化了。”

骆远方刚进厨房就被骆乘光撵了出来。

江蔚云机灵地跟在骆乘光屁股后面,拿上郑策的手机照亮。

郑策愧疚地皱着眉,没再说话。

“这就是你把他喊回来的下场。”骆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是我喊的……”

骆淇直接忽视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拿了串肉出来撸,嘴里含混着说:

“正好可以重新换套碗,你去买五个一样的,刚好整整齐齐了现在。”

“好!”

对于她,骆淇可能不会有责怪,但郑策也没等来想象中的唉声叹气和抱怨。

这件事就这样被轻飘飘地揭过去。

从小形成的思维惯性让郑策有些不能接受。

毕竟她当时不小心撕坏了爸爸的合同,手被戒尺打肿了五天才消下去。

所以郑策很快应下这个补偿方法。

第二天是周六,郑策睡到晌午,准备去花园批发市场采购一番,结果除了早早出门的骆淇没一个人起床。

她和江蔚云总算安定下来,还得买些生活用品。

刚洗漱完,欧阳长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电话里,女生声音清亮。

“喂,言情天后,下楼出去玩。”

“你大清早喝假酒了?”郑策把厕所门关上。

就听见楼下一个女生大喊:“郑策!出来玩啊!”

脚下一顿。

手机听筒里和窗外的声音重叠,像陈旧的胶片机,声音卡顿。

眼前,木质橱窗被晨光镀上模糊一层光晕。

恍惚间,一下子把郑策带回了小学时候。

她举着手机冲到窗台边。

就看见楼下站着她许久没见的朋友。

长高了,变漂亮了,笑着朝她一个劲儿招手。

当骆远方揉着睡眼,一眼迷离,衣衫不整地在郑策旁边,把脑袋探出窗户时。

欧阳的笑凝结在脸上,郑策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郑策凭借口型还是能轻易辨别:

卧。

槽。

骆远方离得很近,呼吸扑到郑策耳边,她忽然就紧张了。

那天晚上的触感涌上回忆。

唯一还记得的就是他的唇很软,好像还挺好亲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郑策反射性反手压着骆远方胸口就往后推。

骆远方没防备被推了一个踉跄,也是反射性一把抓住她的手震惊道:“你干嘛?”

他眼神往楼下看了看,“欧阳长乐吧?”

“嗯。”郑策说,“我没说住你家,情急之下……”

骆远方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走开,“我去买碗吧,你们去玩。还有什么要买的直接发我……”

“不用不用。”郑策急忙打断他。

“……然后转钱给我。”

骆远方看着她把没说完的说完,又问,“江蔚云的衣服是你搭配的吧?”

“有什么问题么?”郑策问。

“你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给人家穿成花花绿绿的,良心呢?”

骆远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事,我去买,能好看点。”

“小孩儿不就得穿得亮点嘛。”郑策有些心虚道。

江蔚云喜欢各种亮丽的颜色,看见喜欢的衣服就要买,最后一衣柜的彩虹糖,却没两件能配上的。

郑策觉得左右都是她喜欢的,一着急随便拿两件就给她配上,倒是也没考虑这么多。

骆远方说完,她看了眼被吵醒走出来的江蔚云,粉红色睡衣,鲜绿色睡裤。

忽然有些心虚。

好像,是有点夸张了哈……

但郑策还是小声蛐蛐骆远方的朋友圈:“百搭丝巾,草原打卡拍照,你审美又有多好?”

转念一想,骆远方平日里的打扮虽然深色系为主,但随便扔人堆里,还挺亮眼的。

靠。

欧阳在下面等郑策的时候也挺感慨。

她昨天连夜回来本想和爸妈商量一下休学的事,没想到最后吵了一架。

如果不是想第二天来看看以前的朋友,她昨晚又坐上回校的车了。

欧阳低头给郑策发了条信息:【都中午了你们才起床[狗头jpg.]】

放屁女子:【你胡说什么呢!我马上下来!】

欧阳宗师:【你胡想什么,叫骆远方,是改成骆远方了吧?一起下来吃饭,我下午的车要走。】

放屁女子:【这么快?我俩不单独叙叙旧吗?】

【[可怜小狗jpg.]】

欧阳宗师:【我朋友都住人家里了,我得好好看看啊,叙旧的机会多的是。】

郑策太敏感,欧阳其实害怕一个没留神被逮住什么把柄。旁边的人多些,社恐郑策会不知所措些,她也方便隐藏。

欧阳长乐知道郑策能走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不想再把自己无关紧要的事压在她身上。

郑策看着消息,犹豫地走到厕所门口。

骆远方一抬头就在镜子里对上郑策的眼睛,他吓了一跳:“变态啊你,看我上厕所!”

“屁大爷看你上厕所,谁上厕所不关门谁变态?”

郑策嫌弃道,“欧阳叫你一起出去吃饭,去么?”

随即她根本不留空给出台阶,“不想去我就给她说……”

谁料对方爽快异常。

“去!”

骆远方吐掉嘴里的泡沫,“上回某人说要请我吃饭,一直都没请呢。但我中午约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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