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春耕
见女人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男人反倒平静了下来。
这一平静下来……
一张无欲无求死气沉沉的美人脸，瞬间唤醒了郑秋穗尘封的记忆。
刚开春，郑秋穗上山挖野菜时，瞧这人枯瘦的模样，怕这人饿死在山上，给了半筐子野菜来着。
“啊，是你呀！”郑秋穗恍然大悟。
男人依旧平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郑秋穗忽然想念起，刚才这人鲜活的样子了。
叹了口气，郑秋穗道。
“最近野菜长的又快有多的，我家里挖的野菜都快堆满院子了，你不用谢我，我当时就是看你长得好看……”
男人抿着唇，脸色不太好。
“不，不是，长得可怜……额，看起来挺可怜的，才给你的，不值当什么。”
该，让你嘴欠。
郑秋穗捂脸。
男人执拗的看着她。
“……你要是非得报答我，那你陪我聊会天吧！”
郑秋穗转头，一屁股坐到了山坡上。
男人顿了顿，垂下了眸子，扇子一样的睫毛，随着眼尾微微上扬。
“话说，我怎么好像没有在村子里见过你？”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我是隔壁村的。”
郑秋穗愣了一下，“啊，你是杜槐村的。”
“你要挖野菜的话，应该往那边走，你们村子里的人，都在那边。”
男人指了个方向。
……难怪一路上也没见着什么人
“哎？你知道这条河是从哪儿流下来的吗？”
郑秋穗兴致勃勃，张开手。
“这个东西你见过吗？”
郑秋穗手心里的东西像一块不那么透明的玻璃，大约是因为刚才被郑秋穗用力的捏了一下，它有些碎了。
碎片闪着柔和的珠光，薄得几乎透明，阳光下，又带有幽蓝的炫光，仿佛人鱼尾巴一般绚丽。
“……这是云光片。”男人顿了顿，“外面有人，会拿它替了窗户纸用。”
郑秋穗眼前一亮。
郑家屯的窗户都是纸糊的，透光效果本来就不太好，为了防风，村民更是会糊很多层。
可这样一来，透光性就极差了。
更别说冬日里，窗户依旧在哗哗哗的往里灌寒风。
没法子了，可屋里又得透光，村里人索性又给窗户加了双开木门，保暖效果方才好了许多。
这人把她手里的东西叫做云光片，想来此地的人是这么叫的。
但郑秋穗知道，这不就是云母吗？
下意识的摸了摸，还是品质极佳的云母。
这东西质地有些脆，大片作窗是不可能了，可若是如同贝壳窗一般，小片小片的嵌在窗格里。
保暖效果怕是不好，但是防风和透光效果极佳。
当然郑秋穗会如此兴奋，能够改善生活品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郑秋穗摸了摸手里的东西。
这样高品质的云母，拿来做珠光高光、做珠光眼影……可是极佳的原材料！
郑秋穗一颗小心脏砰砰直跳。
“至于这河，它的源头在雪峰岭上，具体在哪儿没有人知道。”
男人瞧着郑秋穗一脸激动的模样，有些讶异。
但对方生机勃勃的样子，还是难免感染到了男人。
许久没有如此轻松过了，男人也走到一旁坐下。
瞧出了郑秋穗的蠢蠢欲动。
男人叹了口气，下意识多说了一句，“雪封岭绵延几千里，没有人知道深处有什么……”
男人未尽之言，郑秋穗自然听出来了。
“哈哈，我是自然的信徒，不会铤而走险的，不过，谢谢你的提醒，我得走了，拜拜”
站起身，拍拍屁股，郑秋穗往坡顶上走去，在这儿耽搁太久了，她得赶紧去寻郑秋米了。
“对了”，郑秋穗突然转过头，和男人的视线不期然对上了。
“我叫郑秋穗，之前很高兴见到你，以及今天很幸运遇到你。”
说完，郑秋穗从兜里摸出两颗糖，丢了过去。
瞧男人下意识抬手稳稳的接住了，郑秋穗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希望下次见面可以很荣幸的认识你。”
女人绑着高高的马尾，甩动着，黄色的身影越过灌木丛后渐渐消失不见。
林子里又静谧了起来，男人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糖……良久，起身往河边走去。
顺着男人指引的方向，郑秋穗很快听到了大人三两的交谈和小孩儿的喧闹。
“穗姐儿，你也上来挖野菜啦！刚才还瞧见你姐呢！”
跟她说话的是冬枣爹，男人身旁，冬枣弟弟正埋头苦干。
郑秋穗笑着打了个招呼，得知郑秋米的前进方向后，沿着路追了过去。
“哎？你觉得秋穗这人咋样？”
冬枣爹爹眼神亮亮的。
一旁的冬枣弟弟打了个哆嗦。
因为他姐婚事的影响，他爹最近都快对他的婚事疯魔了。
“……爹，我俩没出五服呢！”
“我知道啊”，男人愣了愣，回头一个巴掌拍到了自家儿子的后脑勺上。
“你想什么呢？我是说你表哥！”
冬枣弟弟翻了个白眼。
“你忘了我表哥前几年发的誓啦？人家要嫁的妻主，手里至少得有50亩地呢。”
男孩儿学着自家表哥的模样，把头发一甩，一脸做作的模样。
“人明明白白盯着我姐呢，你要非淌这浑水，你等我秋穗姐再努力努力吧！”
“……”
男人被自家儿子说的有些没脸，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可惜，没再说话。
另一边。
郑秋穗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看到了郑秋米辛勤劳作的身影。
得知郑秋穗去到了河边，郑秋米急了。
找了根松柏枝就往郑秋穗身上拍打，边拍嘴里还念念有词。
好一会儿的功夫后，女人把手里的松柏枝远远的丢掉，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走那边去了，那条路上死过人不吉利……听说那人怨气太重，时常出现在那路上……”
原来八年前，他们隔壁的杜槐村，一个男人淹死在了那河里。
郑秋穗环抱住自己，感觉有些冷。
“似乎是那男人的孩子被拐了，那男人受了刺激精神不太正常，也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山上。”
郑秋米叹了口气。
“我听说那男人刚死掉，没几个月他的孩子就找回来了，唉……可惜了。”
“……”郑秋穗表情有些古怪，“……那他孩子怎么样了？”
“这我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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