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罗栀这几天如同屁股起了水泡一般,根本坐不稳,尤其每晚一睁眼,就会想起那御书房说的话,恨得她自己真想抽自己嘴巴。

商玦自那日拂袖而去后,再未单独出现在她面前,朝会上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公事公办的疏离模样。

太憋屈了。

得想想办法。

于是这日午后,她命人在御花园凉亭摆了棋盘茶点,特意召了秦昭过来。

秦昭从来无闲时,只当公主寻她是为了公事,所以也没多想,直到看见那盘棋。她觉得大事不妙。

“坐。”罗栀指了指对面的石凳,自己先捻起一颗黑子,随意落在棋盘中心位置。

“如今女学诸事繁杂,你也难得清闲,今日便偷得浮生半日闲吧。陪我下下棋?”

“殿下……其实还挺忙的……”

放眼宫中,能直接坦率地回答她的人,也就秦昭了。但此事又非她不行。

“你太事业狂了,你坐下陪本宫聊聊天,女学的事又不是没别人看着,不差这一时半会。”

秦昭只好依言坐下,她心思玲珑,如何看不出长公主今日并非单纯找她下棋。

两人静静对弈片刻,亭中只有棋子落在玉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和远处隐约的鸟鸣。

“秦昭,”罗栀落下一子,状似无意地开口,“那日……在书房外,你和商尚书,都听见了?”

秦昭执棋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她抬眼看罗栀,见对方虽然盯着棋盘,耳根却微微有些泛红。心中了然,秦昭垂下眼,将白子落在边角,声音平稳:“回殿下,臣……确实听到了几句。”

“哦?”罗栀端起茶盏,借着喝茶掩饰神色,“都听见什么了?”

“听见殿下为臣出头,怒斥赵志远。”秦昭语气诚恳,带着感激,“臣多谢殿下维护。”

秦昭站起来向罗栀行礼。

罗栀摆了摆手。

“坐坐坐,赵志远那王八羔子,骂他两句都是轻的,况且,他是配不上你。”

罗栀放下茶盏,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迟疑了一下,才又问:“还有呢?比如……那啥??”

亭中静了一瞬。

哪?啥!?

秦昭轻轻吸了口气。她知道殿下想问什么。那日书房外,商玦骤然恼怒,不像是开不起玩笑的恼怒,也不是对乱点鸳鸯谱的单纯反感。

那是一种……更私人的,被刺痛的情绪。

她斟酌着词句,缓缓道:“也听见殿下……提到商尚书与臣。”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罗栀,目光清澈而坦然,“殿下今日叫臣来,可是担心商尚书因此误会,与殿下生出嫌隙?”

罗栀被她这么直接地问,反倒有些局促,含糊道:“商玦那人……心胸不至于如此狭窄吧?不过一句戏言……”

“戏言或许伤人心。”秦昭轻轻打断,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洞察的力度。

“殿下,那日商尚书离开时的神情,臣看得清楚。他并非开不起玩笑之人。”

她放轻了声音,像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是在生气。气殿下……轻易将他说与旁人相配。”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罗栀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也像是被道破了心事,洒脱却又不敢继续的复杂。

秦昭看着她的反应,心中更笃定了几分,继续道:“殿下,当局者迷,旁观者……却看得分明。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说得含蓄,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商玦对罗栀,绝非寻常臣子对君主的忠心那么简单。

那份突如其来的怒意,与其说是吃她和秦昭的醋,不如说是气罗栀将他“推”出去,气她对他的心意毫无察觉,甚至轻慢处置。

凉亭里忽然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和远处隐约的蝉鸣。

罗栀怔怔地看着棋盘上错落的黑白子,秦昭的话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连秦昭都看得出来商玦喜欢她?

这个念头像野火一样窜起来,烧得她耳根发烫,心里乱糟糟的。

她猛地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出去,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阿昭,你这棋艺倒是精进了不少,看来在翰林院没少琢磨。来,专心下棋,该你了。”

秦昭看着她明显逃避的态度,心中暗叹,却也不再深究,从善如流地落下白子。

只是心里清楚,有些窗户纸,即便不捅破,风也已经吹进来了。

次日早朝后。

秦昭抱着一摞文书来到御书房,面色有些为难:“殿下,女学第一批校舍修缮、教具采买的款项单子……户部那边,又给驳回来了。”

罗栀从奏章堆里抬起头,蹙眉:“又驳了?理由是什么?”

“商尚书批的是预算不实,用料过奢,需重新核计。秦昭将户部退回的单子呈上。

“可这些用料、工价,都是工部与市面行会核实过的,并无虚高。且女学初建,一应物什总不能太过寒酸,伤了朝廷体面。”

罗栀接过单子扫了几眼,心里明镜似的。

好个商玦!

什么预算不实,分明是某人借题发挥,公报私仇,还在为那天的事置气。她忽然腹中一股火气夹杂着无奈涌上来。

“本宫知道了。”她放下单子,站起身,“本宫亲自去一趟户部。倒要问问他到底哪里不实!”

秦昭欲言又止,最终只躬身道:“是。”

……

户部。

商玦正端坐在书案后打着算盘,他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只是眼下淡淡的青黑显示他近日似乎也没怎么睡好。

门口的太监宣报:“公主殿下驾到。”

户部的人一窝蜂地拥出来集体下跪。罗栀扫了一眼,只缺一个人。

“平身吧,你们尚书倒是会摆谱,本宫来了,连个金面也不肯露。”

众人纷纷惶恐,看向身后屋子,生怕因为商玦被连累。

而此时,房间里,商玦听说长公主驾到,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吩咐商陆:“请殿下到偏厅稍候,臣处理完手头公务便来。”

寻常官员,莫说公主亲临,就是宫里随便来个有头脸的太监,也得赶紧迎出去。罗栀在偏厅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还没见他人影。

玉璇有些不解。

“殿下,这商大人也太放肆,您来了这么久,也没来见。”

罗栀却咬牙切齿。

“等下去,我倒是要看看,他要本宫等多久才肯出来。”

茶都换了一轮,才见商玦慢悠悠地踱进来。

“臣公务缠身,让殿下久等,恕罪。”他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却透着疏离。

罗栀压着火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无妨。本宫此来,是为女学款项一事。商尚书批复说预算不实,不知具体是何处不妥?”

商玦在她对面坐下,接过玉璇重新奉上的茶,慢条斯理道:“殿下明鉴。女学校舍,不过传授诗书礼仪之地,为何要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做窗棂?为何要铺江南的软缎坐垫?还有这教具,松烟墨、澄心堂纸,如此用度,恐惹物议,说殿下兴办女学是假,奢靡享乐是真。”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挑不出大错,但字字句句都像是软钉子。

罗栀知道他是故意找茬,耐着性子解释:“校舍关乎朝廷体面,用料自然不能太差。且女学首批学生,多有官宦世家女子,若太过简陋,只怕她们家中也不愿送来。至于教具,读书习字乃根本,用好些的笔墨纸砚,方能体现朝廷重视,激励学子用心。”

“哦?”商玦抬眼,目光淡淡扫过她。

“殿下思虑周全。只是如今国库虽不至于空虚,但处处要用钱,能省则省。况且——”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殿下既要臣等尽心竭力为女学筹谋,又何必……随意将臣与旁人配对,乱了臣处理公务的心绪?”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罗栀心里那点懊恼又翻腾起来,但更多的是被他这拿公务撒气的行为气到。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商玦那张故作冷淡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也有些无奈。

“商玦,那日……是本宫口不择言。赵志远那厮实在可恶,本宫被他气昏了头,才胡乱说了那些话。”

商玦执杯的手微微一顿。

罗栀继续道:“本宫并非有意将你与秦昭牵扯一处,更非轻慢你的心意。”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有些艰难,脸颊也微微发热,“那只是情急之下的推脱之词,当不得真。你……莫要因此,误了正事。”

亭亭说完,她便垂下眼,盯着自己裙摆上的绣花,不敢去看商玦的表情。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道歉和解释了。

她看着商玦不动声色,心里憋闷极了。

还不行啊!再说了,放眼望去,谁家公主肯低下头和臣子道歉啊。也就是商玦你!高傲无礼的腹黑男!

偏厅里静了片刻。

商玦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不再盛气凌人的眉眼。他胸腔里那股横亘了好几日的憋闷和怒气,忽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嗤一下,泄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有点酸,有点软,还有点说不清的悸动。

她这是在……向他解释?甚至……承认了他的“心意”?

虽然依旧含糊其辞,但这已是她这般骄傲性子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商玦心底那点坚持的冷硬,不知不觉就化开了。但他面上依旧绷着,只轻轻“嗯”了一声,放下茶盏,拿起那叠被驳回的款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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