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恨。两个人居然没有一个提醒自己,还好这个程度于风惊幔而言只是有些许头痛而已。

这点痛还算不得什么,面前的两个无赖可要比酒醉令她头疼多了。

回犹来阁的路上,趁辛可威帮几个半大孩子去河里捞皮球的当口,风惊幔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那天为什么要借殷檀的样子在梦里约我去后山?”

风惊幔没有看他继续向前走着。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像极了落在水上的皮球空疏且虚浮,仿佛她仅有的一点关注只在于问这个动作本身,而根本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回答回答了什么。

“没什么。”步跃夕随口应道,眼睛望着河中央刚好随水波流至月桥下的球,“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生气?她风惊幔何曾是这么小气的人?节日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呢,更不要说惊艳百年的花王还是她亲手移栽过来的,少说也足够她兴奋个十天半个月。

“我还有正经事儿要办呢,要不然,你一个人陪她在这踢球吧。”辛可威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目送着被风惊幔和几个孩子踢得不亦乐乎的皮球无奈地道。

步跃夕也不惯他毛病,“睡觉也算正经事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向来如此,难道不是?”

辛可威理直气壮地道:“你也是,知道那一碟镜面糕是酒酿的干嘛不拦着她。这回可好,她倒是玩儿高兴了,不踢到天亮怕是都不舍得走。”

“你不是也没拦着嘛,现在才想起来怪我?”

“那能一样吗?在她心里,谁能跟你老人家比啊?”

辛可威笑回道。他讲完突然左臂抬起,左掌掌心多了一个圆形的东西,汇入灵力正准备朝向凌空跃起的皮球挥去。

“你要干嘛?”步跃夕猝然按下辛可威的手。

“想什么呢?瞧你这眼神,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想出手把皮球打漏了气那么无耻吧?切!”

辛可威说着翻出步跃夕的手掌,一点亮色的光自他的指尖飞出。风惊幔和那几个孩子头顶上一盏灭掉了的街灯重新燃起了焰火。

一场球踢得实在是尽兴。当风惊幔终于玩儿够了将皮球双手奉还时,几个小孩已经又累又困乏得甚至接不准还回手里的球。

被步跃夕送回犹来阁的住处时已是天亮,风惊幔这才知道殷檀和众同门已经随同叔公和师父回湄汀院了。消息当然是出自迦蔗果的口,难得这个小可爱等在门口等她到这个时辰。

“不用感动,我只是起夜碰巧撞见了你回来,没有在这儿等你的意思。呵呵。”

刚想好的一句肉麻的话竟然没派上用场。咽回去也就算了,却偏偏回味出一股如厕的味道来。

风惊幔进了屋后反手关紧了房门,将整个身体倚靠在门板上谨慎地喘着粗气。她的手不自觉地有些颤抖,虚弱无力的双腿在意志力的持护下艰难支撑。

她没有醉。相反,风惊幔鲜少有如此刻一般头脑清醒。

跟几个孩子踢的那会儿球一时兴起是真的,但却无关饮醉冲动欢欣喜悦。她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还有,于看似不经意间洞穿一切的事实。

开口询问之前,她曾经想象过可能会得到的诸多答案。没有出乎意料之外才是最稀奇的事,平白被他耍的时候难道还少吗?只不过,这其间没有任何一句回答如“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般令风惊幔惴栗惶悚。

步跃夕在说谎。

无论出于风惊幔对他的了解还是当下危机暗藏的境况,步跃夕都不应该也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同她说谎。

“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步跃夕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尖冷的刺楔进了风惊幔的心里。没错,风惊幔开不起这个玩笑。因为她知道,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步跃夕都绝对不会用殷桑来开玩笑。

犹如一头跌进了深不见底幽玄浮雾的渊潭,风惊幔脑子里所有的线索和细节都是乱的。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一句话:除了自己,谁都不要相信。当然,源于心底的惶恐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同样也是一个人。

“殷檀在就好了。她知道撒酒疯儿具体可以怎么治但很明显我不是那块料啊。”

迦蔗果把头挂在脸盆架上语重心长地道:“惊幔,你这么吓唬我我是真没咒儿念了。不然,传晚饭还是宣大夫你自己选一样儿吧。”

“咕嘟咕嘟咕嘟……”

风惊幔吐了一串泡泡之后终于将脸自水盆里捞了起来。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六盆水了,用风惊幔自己的话说,泡过几次之后就不够冰了,仿佛她那张不是脸而是烧得滚烫的炭。

“你方才说传晚饭是什么意思啊?有病为什么要传饭?”

画面被她问得静止了五个数。

“你这是……都承认自己是有病啦?完了完了,我这就去给你叫大夫去你等着啊。”

迦蔗果揉了揉眼睛,转身朝门口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道:“千万别乱跑就在这里等我哈。还有,想冰脸也等我回来记住了吗?那个,就是不知道这个时辰还能不能找得到医官。”

“等等。”

迦蔗果最末一句喃喃自语勾起了风惊幔的兴趣。“为什么会找不到阁里的医官?他们不用当值的吗?”

“勾萌节的翌日晚有灯会啊我的大小姐!算了,你都已经醉成这样了什么会跟你都没关系了,我还是……”

“差一点耽误了大事!”

风惊幔出乎意外的一嗓子将迦蔗果吓了一跳。也不晓得她口中的大事究竟是什么,医官不用找了,冷水也不用泡了,迦蔗果被风惊幔一只手扯了袖子径直拽到了大街上。

“你这是又抽得什么疯啊?”

“你听我说,街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又是花架又是灯车的,我们两个很容易走散。不如这样,我们去前面的望楼找辛可威或者步跃夕同路走你觉得怎么样?”

见风惊幔僵着一张脸没有反应,迦蔗果遂补充道:“大不了等他们忙完。嗨,再不济能抓到莫清渠也行啊。”

风惊幔耐着性子听她讲完,短短地吐了一口气出来,眼神无比纳闷地道:“我们两个来游灯会找他们作甚,你跟我是出门时忘记了带腿吗?”

“还能作甚?当然是为了看住——你。”迦蔗果用食指指向风惊幔的同时用力点了点头。

“我怎么啦?我现在状态好得很,酒早就醒了再说我压根儿就没喝多好吗?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儿的。”

“谁担心你啦?我只是怕你闯完祸之后被围观的人围了我跟你丢不起那个人!”

迦蔗果一句话诛心诛得可是够狠的。直到她被簇拥着一架足有五六层之高的“二十四孝”灯楼的人群冲得找不到北,风惊幔都没想起来迦蔗果这么没良心的话应该怎么接。

这个……这个小没良心的。

到底被迦蔗果言中了,她们两个这么个逛法儿不被围观的人群冲散才怪呢。这下好了,找人帮什么忙的全都省了,同时还落了一个难得的清静。

风惊幔东倒西歪地在街上走着,接二连三撞在身体上不很明显的痛觉让她切实体会到一种置身群体之中方有的归属感。

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形形色色的人,她不识得,故而不了解,更看不通透。而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知彼知己的故友,她又真正了解多少呢?

“还不出来,等我请你啊。”

循着风惊幔的话音,一个人慢吞吞地追着她足底的痕迹,直到在头顶焰火乍然绽开的那一刻站在了风惊幔的身旁。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你身后的?”秦恭俭话语中的惊讶不假,开心也是真的。

“方才那座一边走一边自转的‘二十四孝’灯楼本身已经做得足够精巧了,只是变幻颜色的特殊机括嵌入的位置还能再明显一点吗?旁人或许看不出,你的习惯手法我又怎么会不认得。”

风惊幔合着语义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下了这么多的功夫,不在灯会上亲见自己收获的喝彩这可不像你的风格。所以我猜,你距离那座灯楼不会远过十步之外。”

“这么了解我啊。”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快被秦恭俭憋出毛病来了,上下乱飞无处安放的眼神与他显露无余的窃喜配了一脸。

“千万别这么说。我若真的很了解你,有一个问题便不用猜了还要费我的功夫。”

“什么问题?”

风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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