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用一言不合就动手啊这么粗鲁?”

莫清渠灵巧地避开了一众过来拿他的亲卫,纵身一跃将身体倒挂在了一旁高高耸立的花阁上。

“灯给你玩儿了,还不赶紧走?”

见莫清渠那一脸的无赖劲儿似是还想再磨叨些什么,风惊幔于是抱了肩膀朝着上面的他一仰脖。“玩儿够了记得给我完好无损的还回去,否则做噩梦可不要怪我啊!”

既有妥协又不乏威胁,风惊幔算准了莫清渠还是吃她这一套的。

“好吧。”看在手里这么精美的花灯的份儿上,莫清渠终于决定消停一会儿了,脚尖一点悠悠然地荡起了倒挂的秋千。“不过你们可不要走得太快啊。喂!听见了吗?没准过一会儿我们还会再见呢——”

终于打发掉了。秦恭俭拉着风惊幔抬腿便走仿佛等多一刻都是对其耐心的极大考验。

再见?再见你个鬼。秦恭俭伸手唤来易彦师,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后便将易彦师和跟在他身后的几名亲卫留在了原地。

不用想也猜得到说了什么,除了断掉莫清渠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尾巴秦恭俭若是还能交待出其他事儿来就算自己输。风惊幔就当没瞧见,将头偏向一边儿去看不远处被游人竞相围观的鳌山。

“方才那盏雪橇花灯你都没有看仔细呢,真是可惜。”

风惊幔闻言这才扭过头,笑着回道:“怎么会?莫疯子将灯拿得离我那么近,我看得清楚得很。灯真的很漂亮,谢谢你啊。我很喜欢。”

左一句漂亮右一句谢谢的,还有最难得的两个字,喜欢。奈何风惊幔越是挑秦恭俭爱听的说,秦小公子的脸上越是掩饰不住的黯然无光。

他不是不知道,如果风惊幔适才及时止住干戈是为了他们双方,那么当下她讲出的这一连串于自己很受用的话则更多的都是为莫清渠开脱。

在他的记忆中,风惊幔何曾同自己讲过如此见外的话?而她的这份蓄意讨好和尽力维护,不过是因为这个人是步跃夕的朋友。

虽未曾亲见,但耳闻总还是有的。当秦恭俭留意到莫清渠手上那两枚长度夸张的尾甲时便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他认识的风惊幔从来不会对某个人爱屋及乌,原来不过是自己不是那个人罢了。

你们很熟,因为这个人是步跃夕的朋友吧。

话至嘴边,却生生被风惊幔最末的一个笑容踢出了原本的情绪,花灯满城瞬间轮为了背景。是呢,只要能看见她笑,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去介意。

“嗯?你……想说什么?”风惊幔望见秦恭俭有些尴尬的口型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

这三个字大抵是秦小公子今晚发挥得最好的一次。一句假话被他讲得不仅没有脸红心跳更有甚者连结巴都忘记了。他只是在自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时暗自默念道:没关系,我刚刚在心里已经说过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被你藏得这么好?”

一只质地温婉剔透润泽的紫玉镯子在秦恭俭的掌中展开。伴随着一声脆响,玉镯随即一分为二,风惊幔甚至没有看清楚将两只镯子连接一处的机括在哪儿。

“这是子母镯?别告诉我这也是你亲手做的。”

秦恭俭轻轻抿了抿嘴唇,这个本事他还真没有。

“这副镯子是用南海望经山的暖玉做的。我前前后后问过好多名家和大夫了,都说对你的身体恢复大有裨益,至于采用了子母镯的制法是为了更方便发挥其功效。”

南海,望经山,暖玉。可巧每一个字眼儿风惊幔都觉得距离自己好遥远。

可即便如此,这个礼物既珍且贵应该是一定的了。她心下固然感激,但如果可以,她更加希望秦小公子不要把这么多的心思放在她身上的好。倘若当真想送她礼物,一块暖玉同一只玉瓜于她而言本就无甚差别。

“那个,嗯。或许身体适合吧,但我的性情和举止习惯指定不适合。”

风惊幔眨了眨眼睛,将镯子举过头顶边看边极其负责任地道:“这个你应该清楚的呀。饰品若想在我的手腕上活过三天以上,你给我来一副手梏还差不多,呵呵。”

“她不要的话可不可以给我呀?我戴东西仔细。”

怎么感觉这个腔调这么熟悉呢。声音更熟悉。这般讨打的言辞同莫疯子绝对适配,但那家伙的嗓子是决计勒不出这个动静来的。

真是撞上邪了。今儿这个日子秦小公子怕不是跟送礼这两个字有壁。

找都省了。风惊幔头不用扭,几撮翅根儿上的绒毛直蹭得她脖子痒。阿布立在她的肩上,歪着脸朝风惊幔递了一连串的眼色,一颗小脑袋还不时地向上扬几下意在催促。

“你从哪儿蹦出来哒?”

不满归不满,再不济也是师父的跟班,阿布跟莫清渠在秦恭俭的熟人簿上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别捣乱,镯子这么大你怎么戴啊?你若就是喜欢环,回头我做一个闭口环送你可好?”

“哼。你才喜欢闭口。”

阿布知道秦恭俭在故意逗自己,奈何他提到的这个劳什子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索性再不讲话,鼓了一张胖脸皱着眉生闷气。

风惊幔见状忙道:“好啦好啦,他哪里舍得。对了,你是跟谁一道来的?我从阁里出来的时候都没见着你。”

“你猜?”

到底还是鸟比人好哄。风惊幔也不晓得哪个字眼儿合了她的意,阿布即刻换了脸色,眨巴着眼睛忙不迭地自问自答:“魇魇叫我陪你们走走怕你们两个人太闷了。”

“什么?”

这要是还能忍秦恭俭就算是修行到家了。

“他以为自己是谁啊还敢嫌我闷?觉都睡不明白的家伙让他给我等着我早晚叫他好看!”

眼见火气冲上了天灵盖儿,风惊幔原想着劝阻却连句话都没插上。

“还有你!”

秦恭俭猛地贴脸开大吓了阿布一个激灵。“我说的呢好好的怎么你也跑来搅我的局,过了个冬竟连东家都换了还叫得那么亲热。你既喜欢,合你用的环还不多得是,等我把你的口环脚环都安好了我看你还怎么给我解闷!喂你给我站住,说你呢别跑!”

不跑,不跑难道还等着被你揪回去煲汤喝啊。阿布追着秦恭俭指尖的高度闪躲,主打一个逮不着还要对手别放弃。这也便罢了,最末转回身扮的那记鬼脸儿分明就是想气死谁还是断了自己后路的那种。

风惊幔猜得没错。一只鸟生生被惯成这个样子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撑腰了。她只是没想到,秦小公子为了同阿布置气居然会拿出玄丝网这样的大手笔。知道的是他来看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密林里捕鸟。

“啪!”

一个拖着长尾巴的小东西同玄丝网一起交回到了秦恭俭的手里,网身尚未及完全撑开便被不知自哪儿飞出来的这么个物件化除灵力后打回了原型。再不济也是柏昭大人的法器,如此破解简直不要太简单粗暴。

风惊幔有些好奇的凑过去瞧。不看还好,竟然是食府团凤楼雅间的标记门牌,小尾巴是精丝绒编织的竹月色流苏。

依据惯例,牌的背面清清楚楚记录着的应该是今晚在此持牌做东的主人家的名字。若非赫然在目的三个字实在突兀,这个名字几乎可以官方认证方才干坏事儿的人是谁。

秦恭俭。

题着秦小公子大名的这块门牌质地坚实漆色鲜亮。让人很难联想不到一句话:人生处处是惊喜。

只是此刻,秦恭俭脸上的光彩怕不是都叫那亮眼的漆色吸食殆尽了。风惊幔轻抚着额头暗叫了声不好。如此难看的脸色,必然不会是因为他不喜欢上面的字体。

阿布拍了拍翅膀,一头钻进了头顶斜上方一扇半旋开的窗,在“团凤楼”牌匾旁高垂着的蝠纹纱灯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影子。

“正提到你们,可巧说话间就到了。坐,别客气。”

辛可威一句“坐”让得有多礼貌,落在秦恭俭的耳朵里就有多挑衅。

门牌干净利落的摔在了桌上。

“有些人惯会不请自来。可既然看见了这牌子,就应该知道,今天这里的位子是我订的。”

话是辛可威讲的,最当眼处也是辛可威站的,秦恭俭眼里迸射出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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