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残雪消融的痕迹仍在,墙角堆着半化的雪堆,雪水打在地上结了冰。街边酒肆飘出的酱肉香气,竟生出几分冷暖交织的烟火气。

端午将至,这残雪消散的活就全全交给了阳光去做。

故尘染从万尊阁出来,她刚处理完事物,出来偷个闲。她穿了件云峰白的大袖齐胸衫裙,外头搭了件铃兰色披风,腰上戴着牡丹样式的腰链,袖下垂着两串珍珠链,发上同样戴着牡丹缠花发冠。

她转眼间看见处茶馆,便迈步走进去歇脚。

寻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小二麻利地端上一壶碧螺春:“姑娘尝尝咱们家的碧螺春,今早刚从洞庭山运来的新茶,清口解乏最是适宜!”说着又摆上一碟松子糕、一碟杏仁酥。

故尘染道谢过后,执起茶筅(1)轻轻搅动,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堂内。

浅啜一口,茶香清冽,驱散了一身疲惫。

茶馆里十分热闹,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江湖轶事,桌旁的茶客们时不时拍案叫好。

说书先生手中醒木一拍,“啪”的一声便压下了大半喧嚣。

“今日咱们接着讲‘迷花阁夜破古夜寨’的故事!话说那迷花阁主,一头红发披散肩头,裹着红衣立在寨门楼上,不过抬手间便让古夜寨的机关尽数失灵,万数喽啰竟没一个敢上前!”他声线忽高忽低,讲到精彩处便竖起手指,连说了三个“神”字,将那红衣红发的神秘阁主说得如临世谪仙,茶客们听得入神,时不时拍案叫好,铜板落在赏钱盘里的叮当声此起彼伏。

迷花阁……仇人之势。

什么不入流的门派?还喜欢给自己扣高帽。

故尘染在心中冷哼一声。

她邻桌两个身着短打的汉子却似无心听书,手肘抵在桌面,脑袋凑在一起低声交谈。

左边那人面色黝黑,他端起粗瓷碗抿了口凉茶,沉声说:“你听说了吗?飞羽与兰笛两国已酣战三月,边境流民都逃到咱们洛阳城外了,昨日我去拉货,亲眼见着城门口的粥棚排起了长队,嘿!那饿死的孩子都扔了半条沟。”

“何止流民!”右边那人颧骨高耸,他往四周瞥了瞥,确认无人留意才继续说道,“我表兄在驿站当差,昨日偷偷跟我说,朝廷最近动静反常,正在暗中调兵遣将,还让户部加紧铸造兵器,看这架势,是想趁两国交战之际浑水摸鱼啊!”

左边的人耸肩,“可这节骨眼上,魅启国还在内斗啊!三位皇子争帝位争得头破血流,啧啧啧……对了,还有还有,北边的商队有人说古刹女皇也已密令边境驻军集结,就等飞羽和兰笛打得再凶些,便要偷袭,把两国的富庶城邦都抢到手!到时候这天下的乱局,怕更没个头了……”

那先开口的汉子叹了口气:“咱们大盛若不趁此时机壮大国力,待魅启内乱平定,或是飞羽、兰笛分出胜负,日后再想立足,怕是难如登天!”

方才的话语断断续续飘入耳畔,故尘染执杯的手指微微一顿。

茶杯沿映出她眼底的锋芒,似寒冰投入深潭。

她垂眸浅啜茶水,舌尖漫过碧螺春的清甘,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

朝廷要打仗了吗?眼下各国分裂严重,也是早该如此了。

飞羽与兰笛交战,魅启皇子夺嫡,古刹虎视眈眈,盛澜欲坐收渔利,这天下棋局竟已悄然落子了。

也不知朝廷会派谁去……

说书先生的声线依旧高亢,茶客们的笑闹声不绝于耳。

故尘染听着心乱,早已无心停留,喝完最后一口热茶,她从袖中摸出几枚碎银放在桌上,提裙摆走了出去。

事不宜迟,得回宫探一下夜楠是什么想法。

走出茶馆,檐角的雪水仍在滴落,砸在肩头上凉丝丝的。

故尘染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夜楠至长生殿处理政务,虽口头说陪她用膳,结果最后还是只有她自己在吃。

她面无表情吃了最后一口,甚至有几丝冷漠,她思考着一会该用什么情绪和他对话呢……

心中选择了好一会,最后,她决定了端庄贤淑。

她深吸一口气,起了身。

“陛下今日也在忧思各国乱象?”故尘染款步走近他身后,帮他揉着肩。

夜楠身子一僵,很明显不适应,还是轻咳两下掩饰尴尬。

“飞羽与兰笛在边境已拼至第四场血战,双方折损近十万兵力。魅启那三位皇子更甚,竟在都城纵火逼宫,如今魅启中枢已乱,各州郡守将各自为政。此乃天赐良机,朕决意近期便对飞羽、兰笛、魅启同时布局,彻底扫清这几方障碍。”

故尘染皱眉,不自觉地摸了摸手上的心玥戒,又瞧了瞧案上堆的奏折和舆图,轻声问:“陛下,您真想同时对三国动手?”

“为何不能?”夜楠眉头微挑,“飞羽、兰笛已是强弩之末,魅启更是一盘散沙,朕等了这么久,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故尘染覆手而上,手指来回在舆图上滑动,抬抬下巴道:“陛下请看,飞羽虽军力受损,但其水师仍控扼着东面商道,若我军主攻飞羽,兰笛必趁机袭我侧翼。魅启内乱虽剧,可那些郡守手里仍有几万私兵,若我军分兵魅启,古刹女皇定会从北边南下,届时我大盛将陷入四面临敌的困局。”

她抬眸望进夜楠深邃的眼眸,语气泰然:“臣妾以为,当‘先断一臂,再破全局’。”

夜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示意她继续说。

“飞羽与兰笛仇怨最深,我们可遣细作散播‘兰笛暗中与魅启二皇子结盟’的假消息,挑动飞羽与兰笛的死战。同时,派人联络魅启最势孤的三皇子,许他‘助登帝位、割让飞羽三座城池’的承诺,让他率部袭扰兰笛后方。”故尘染指甲敲了敲舆图,沉下心来,“如此一来,飞羽、兰笛、魅启便会互相绞杀,古刹女皇也会被这乱局绊住脚步。待他们三方杀得两败俱伤,我大盛再以雷霆之势,先灭最弱的兰笛,再吞飞羽,最后挥师魅启,收编其残部……届时,这天下棋局,便尽在掌握了。”

夜楠沉默良久,盯着她认真的模样,忽而轻笑一声,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他吹了口气,悠悠道:“不愧是故亦大阁主啊,好一个‘先乱后取’!尘染,说真的,你这智谋,足以让满朝文武汗颜。”他低头蹭蹭她的唇,“明日起,便依你之策,先让飞羽、兰笛、魅启这三只困兽,在笼子里互相撕咬。”

故尘染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咱不骄傲。”

来这儿之后看的那些书总算没白费,她心里好开心。

“真的,你很聪明、很厉害……”

故尘染被他夸地晕头转向,急忙捂住了他的嘴。

她尬笑两声:“既定下此计,不知陛下打算派遣哪位将军,去主持这搅动列国的棋局?”

夜楠眼神瞬间变了,从方才的愉悦变成了死水一样的沉寂,又去端起茶盏,不过没有喝,反而指尖摩挲着杯沿,语调慢悠悠的:“此事干系重大,需得一位既能运筹帷幄,又能震慑宵小的将领……”他瞥了一眼她的表情,语气有点哀怨,“你哥,镇戎将军,最为合适。”

故尘染闻言,眼眸中未有半分波澜,只淡淡颔首:“哥哥忠勇有谋,确是不二人选。”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舆图最北角那片标注着古刹的疆域,“倒是古刹国,臣妾听说这些年与我大盛国力不分上下,两国边境虽偶有摩擦,却始终没掀起大的波澜,也未曾有过邦交往来。”

夜楠有些惊于她的反应,而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说:“古刹女皇野心勃勃,此次陈兵边境,便是等着捡漏。但其国内贵族势力盘根错节,女皇未必能全然掌控军队。”

她点头:“既然如此,那对古刹便不轻举妄动为好。与其兵戎相见,不如先尝试交好?”

“嗯?”

故尘染到底有些不自信,只能缓缓道:“可遣使臣送去国书,许以互市通商之利,再附赠些我朝特产的瓷器、丝绸,示以善意。若古刹女皇愿与我大盛建交,既能稳住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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