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色沉压,寥寥繁星点缀其上,长生殿内灯火摇曳,几盏灯映得殿中明明灭灭,唯一的活人气息就在这了。
故尘染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美人榻上,任由宫女小心翼翼地为她卸下头上的凤冠和头饰,那凤钗做工繁复,钗头的凤凰极其精致,不过也很沉重,而她,堆了一头。
宫女的动作小心翼翼,指腹拂过故尘染的发鬓。
许是白日里精神高度紧绷,此刻故尘染只觉得浑身乏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眼皮打架,无精打采地望着案几上跳动的烛火。
“嘶……”一声抽气声自身侧传来。
故尘染微怔,垂眸看去,宫女正慌慌张张地收回手,手里攥着几缕被不慎扯落的青丝,那几缕头发黑亮柔软,落在宫女苍白的手背上,像几根细弱的蛛丝。
她第一反应是,完了,她现在每天高强度工作!头发这么容易被扯断吗?她要秃了?
“娘娘!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宫女跪倒在地,“奴婢笨手笨脚,弄疼娘娘了!求娘娘责罚!”
故尘染看着她瑟缩的背影,微微叹气,温声说:“起来吧,不过是几根头发,不碍事。”
宫女却抖得更厉害了,慌慌张张道:“不敢……奴婢惊扰了娘娘休憩,罪该万死……”
“本宫说没事,就是没事。”故尘染的声音稍稍加重了些,“起来回话吧,地上凉。”
她这个皇后是吃人吗?
宫女这才战战兢兢地直起身,依旧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显然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她僵在原地,好久都没有动弹。
故尘染挑眉,疑惑地问:“怎么?还有事?”
宫女猛地一颤,像是被这问话惊醒,再次跪下,小声道:“娘娘……奴婢……奴婢有一事,斗胆想问……”
“说。”
“奴婢……奴婢先前还没调到长生殿前,当值时远远见过一次……见过娘娘您和陛下一起……一起斩杀刺客的模样……”宫女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可宫里人人都传言,说娘娘您自幼体弱,常年缠绵病榻,连晨昏定省都难得出席……奴婢……奴婢就是想亲眼看看……看看娘娘您是不是真的……”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口,只是将额头再次重重磕在地上,抽泣道:“是奴婢糊涂!是奴婢心存妄念!求娘娘赎罪!奴婢不该质疑娘娘!”
故尘染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尴尬。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是啊,病弱这个标签,是夜楠亲手为她贴上的护身符。她本来就不想当这个什么破皇后,更不想纠缠宫里的任何事情,夜楠暗地里便想出了这个法子,对外宣称她体弱多病,需得静养,以此避开宫中无数明枪暗箭,也让她能名正言顺地不在宫里露面,继续处理江湖中那些盘根错节的事务。
她不想在这深宫中害人,害同性女子。都是困路人,何不多慈悲?
这法子确实好用,替她挡下了不少麻烦,可也让她在宫中显得愈发神秘,连身边伺候的宫人都对她的真实模样充满好奇。
“起来吧。”故尘染温柔地说。
她顿了顿,看着宫女依旧惶恐的模样,又补充道:“你在本宫身边伺候,日后自然会慢慢了解。本宫虽不比常人那般康健,但也没到风一吹就倒的地步。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害怕。”
宫女愣愣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故尘染。
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间漏进来,落在故尘染的侧脸上,那一刻,宫女忽然觉得,这位传说中病弱的娘娘,身上似乎有着一种与这深宫格格不入的,似是属于……江湖人的爽朗与坦荡。
她不敢再僭越的多想。
“谢……谢谢娘娘……”宫女哽咽着,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故尘染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莞尔一笑,吩咐道:“好了,别哭丧着脸了。”她示意宫女起身,“去取本宫梳妆台上那个螺钿首饰盒来。”
宫女连忙擦干眼泪,起身取来首饰盒。
故尘染接过,打开盒盖,里面是琳琅满目的珠翠。她从中挑出一对羊脂白玉的耳坠,又取了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一并放在托盘里,推向宫女。
“这对耳坠和步摇,做工都还算精致,你拿去戴吧。还有,去库房支取二十两银子,算作本宫赏你的。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也不许再害怕。”
宫女惊得睁大了眼睛,连连摆手:“娘娘!这太贵重了!奴婢不敢收!”
“让你收着你就收着,”故尘染换了个命令道语气,“本宫身边的人,不必这般拘束。拿着东西,下去歇息吧。”
宫女看着托盘里价值不菲的首饰,又看了看故尘染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终于还是含泪叩首谢恩,小心翼翼地捧着托盘退了出去。
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故尘染重新躺回美人榻上,望着屋顶的藻井,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夜楠为她设下的这道病弱屏障,如今看来,既是保护,也是束缚。她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回到这后宫,却要扮演一个需要人小心翼翼呵护的病美人。
“呵,傻狗夜楠。”
骂出来痛快多了。
窗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呼啸声卷着寒意。故尘染轻轻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让夜楠知道,她故尘染,即便身在后宫,虽然需要用病弱来伪装自己呢,但她也有足够的力量,能在这吃人的深宫里,为自己还有他撑起一片天。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夜楠的脸。那个总是带着三分戏谑、七分认真的男人,那个在朝堂上杀伐果断、在她面前却温柔似水的皇帝。他以为将她护在“病弱”的壳子里,就能让她远离纷争,可他终究还是不懂,她故尘染,是不想要任何束缚的人。
夜风吹动窗纱,带来更浓的寒意。故尘染缓缓睁开眼,或许,她从这病弱的标签里走出来,让所有人都看清,她故尘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啧。”
她为自己想到的笨法子表示不满,可得了吧,万尊阁主身份一暴露,可就天下大乱了。
夜色又深了一个度,灯火将故尘染的身影投在床帐上,晕出朦胧的轮廓。
她已卸去所有华服钗环,只着一身顺圣色的寝衣,跪坐在铺着厚厚锦褥的床榻边缘。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背后,衬得那截裸露的肩背愈发白皙,而肌肤之上,一道浅淡的疤痕,正安静地蛰伏在肩胛骨下方。
故尘染伸手摸了摸,好疼。
也好丑……她不喜欢……
殿门被轻轻推开,带着室外寒气的风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拂动了床幔的一角。
故尘染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掀动一下,仿佛早已预知来人的踪迹。她只是维持着跪坐的姿势,指尖无意识地捏着寝衣的衣料,那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让她微微喟叹一声。
夜楠就站在红色床幔的阴影之外,目光沉沉地落在故尘染的背上。他还穿着白日里的深紫色龙袍,墨色的披风随意搭在臂弯,周身仿佛还萦绕着风雪。
当视线触及那道疤痕时,他的金眼眸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喉结滚动,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静静地站了片刻,才抬脚,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近床榻,龙靴踩在金砖地面上,在这寂静的长生殿里却格外清晰。每走一步,他身上的寒气似乎便更重一分,像要将这里仅存的暖意都彻底驱散。
故尘染始终没有回头,直到夜楠的身影透过床幔的缝隙,完全笼罩在她的身后,她才极轻地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夜楠在床榻边缘停下,目光留在那道疤痕上,喉间涌上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缓缓坐下,锦缎的床褥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下一秒,他伸出手臂,从身后轻轻将故尘染拥入怀中。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抱着一件稀世珍宝,生怕稍一用力便会将她碾碎。
月亮,来了。
宽阔的胸膛贴上她单薄的后背,带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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